廢棄廠區的血腥味尚未被夜風吹散,呻吟聲和零星的火光勾勒出地獄般的景象。暗影會殘存的人手正在阿彪和狂刀的指揮下,艱難地清理戰場,將己方傷員抬上匆忙調來的車輛,將四海幫的人無論是屍體還是傷者)粗暴地扔出界限之外。
代價是慘重的。初步清點,暗影會戰死二十三人,重傷失去戰鬥力的超過四十,輕傷者幾乎人人帶彩。阿彪肩膀上挨的那一刀深可見骨,隻是簡單包紮了一下,依舊罵罵咧咧地指揮著。狂刀也添了幾道新傷,氣息略微急促。這支剛剛經曆內亂重組、又經過邊境磨礪的隊伍,再次遭受重創,元氣大傷。
但他們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經曆過血火淬煉後的凶悍和凝聚。這一戰,他們打出了氣勢,守住了地盤,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新主的狠辣與決斷——為了目標,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這種特質,在黑暗世界,往往比仁慈更能收服人心。
林默站在那台被砸毀了玻璃的挖掘機頂上,冷漠地俯瞰著這一切。他沒有沉浸在慘勝的喜悅或悲傷中,他的大腦在飛速計算著損失,評估著下一步的風險。
四海幫絕不會善罷甘休。謝坤丟了這麼大的臉,損兵折將,甚至連心腹大將“瘋牛”都折在這裡,接下來的報複,必然是雷霆萬鈞。以暗影會現在的情況,絕對無法正麵承受。
必須想辦法化解,至少是延緩這場風暴。
硬碰硬是下下策。分化瓦解,攻心為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狂刀剛剛呈上來的一個沾血的牛皮公文包上。這是從“瘋牛”的屍體上找到的。
“裡麵有什麼?”林默跳下挖掘機,接過公文包。
“一些常規文件,合同草案,還有這個。”狂刀從包裡抽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厚厚的硬殼筆記本,眼神帶著一絲發現獵物的興奮,“藏得很隱秘,像是賬本。”
林默接過筆記本,入手沉甸甸的。他走到一輛車燈尚完好的越野車旁,借著燈光,快速翻看起來。
越是翻看,他冰冷的臉上,越是浮現出一絲掌控一切的冷冽弧度。
這不是普通的賬本。這是謝坤私人記錄的一些見不得光的賬目!裡麵詳細記錄了他多年來利用四海幫渠道進行私人生意、挪用幫派資金、向各方官員行賄的明細!時間、地點、人物、金額、甚至一些隱秘的備注,一清二楚!
這簡直是一本足以將謝坤乃至四海幫一部分高層送上絕路的死亡筆記!
“瘋牛”作為謝坤最信任的打手和心腹,竟然隨身攜帶著這種東西?是謝坤讓他保管的,還是“瘋牛”自己留的後手?
林默懶得去深究原因。他隻知道,這把刀,足夠鋒利!
“清月。”他接通通訊。
“林先生?您那邊怎麼樣了?我聽到消息…”沈清月的聲音帶著焦急和後怕。
“暫時守住了。聽我說,立刻動用一切資源,查清四海幫內部的派係鬥爭,特彆是和謝坤不對付的人。重點查一個叫‘羅叔’的元老,還有負責碼頭業務的堂主‘海蛇’。”林默快速下令。前世的零星記憶碎片中,似乎有四海幫內部不和的信息,謝坤並非一手遮天。
“羅叔?海蛇?”沈清月雖然疑惑,但立刻執行,“是!我馬上去查!”
“老鬼,我們還剩多少能動用的現金?”
“不…不多了,林先生,剛才那一仗的撫恤和安家就是一大筆…”老鬼的聲音發苦。
“擠!哪怕把我那份先拿出來!湊一筆足夠讓人心動的數目出來!”林默打斷他,“要快!”
命令下達後,林默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本致命的賬本。
半個小時後,沈清月的情報和阿彪那邊從四海幫俘虜口中撬出的零星信息彙總過來。
情況比預想的更有利。
四海幫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幫主年事已高,近年逐漸放權,幫內大體分為三派:以謝坤為首的“地產派”,勢力膨脹最快,但也最招人嫉恨;以元老“羅叔”為首的“守舊派”,掌握著幫內部分傳統產業和人事,對謝坤的激進擴張不滿;以及以堂主“海蛇”為首的“碼頭派”,控製著幫派根基的走私和物流,實力雄厚,向來與謝坤明爭暗鬥。
謝坤此次強勢介入城西,動用大量幫派資源為私人生意開路,本就引起了“羅叔”和“海蛇”的強烈不滿。隻是謝坤風頭正勁,又打著為幫派開拓新財源的旗號,兩人暫時隱忍不發。
“瘋牛”戰死、隊伍慘敗的消息傳回,四海幫內部已然震動。謝坤威信大受打擊。
時機恰到好處。
“狂刀,阿彪。”林默看向兩人,“你們還能動嗎?”
“死不了!”阿彪吼道。狂刀無聲地點點頭。
“好。帶上賬本的複印件,還有那筆現金。”林默將東西遞過去,“阿彪,你去見‘海蛇’。狂刀,你去見‘羅叔’。”
“告訴他們,謝坤貪墨幫派資產,勾結官員,損公肥私的證據,都在這裡。他這次在城西的慘敗,更是讓幫派蒙受巨大損失,威信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