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卻不敢動,他保持姿勢,直到冷汗順著肋骨流到褲腰,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他知道自己剛剛通過了第一輪“麵試”——哀牢山用黑暗、聲音與沉默,測試了闖入者的膽量與紀律。
而真正的長夜,才剛剛開始。
六、營地尾聲
淩晨一點五十分,城城再次檢查帳篷內壁。水珠已凝成細流,順著矽塗層滑到排水溝,發出微不可聞的“嗒嗒”。
他拿出林慕青的筆記本,在頭燈紅光下,把今晚所有聲音數據補錄進去:
“頻率一百三十赫茲,未知撕布聲,間隔十二秒,三次,方位正北,距離十五米,疑似大型哺乳類,或人為偽裝。”
寫完,他在頁腳畫了一個小小的螺旋,與秦川登山杖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那螺旋像黑洞,把光吸進去,也把時間拉長。
帳篷外,黑子換了個姿勢,把鼻子插在尾巴下,進入半休眠。
城城關掉頭燈,世界再次沉入絕對黑暗。
他在心裡默念:
“營地是活的,也是死的。
它活在你每一次計算、每一次預判、每一次對黑暗的敬畏裡;
它死在你任何一次僥幸、一次大意、一次對規律的蔑視裡。
今夜,我讓它活了。
明天,它會不會讓我活?”
無人回答。
隻有山風,像億萬年前一樣,穿過頁岩縫隙,發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嗚咽。
那聲音,與之前記錄的“鬼哭”頻段,竟完全重合。
七、破曉前的異動
淩晨四點十七分,城城被黑子的鼻息驚醒。不是威脅預警的緊繃,而是一種帶著困惑的輕嗅,像在分辨某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氣味。他沒有立刻睜眼,保持著呼吸的平穩節奏,用眼角餘光捕捉帳篷內的動靜——頭燈掛在帳杆上,紅光透過燈罩縫隙,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光斑;折疊步槍的槍管反射著冷光,槍口對著帳門,保持著隨時可擊發的姿態。
黑子的前爪搭在帳篷側壁,耳朵貼緊布料,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鳴。城城慢慢抬起手,指尖觸到帳篷的矽塗層,能清晰感受到外麵氣流的輕微震動。那不是山風的規律脈動,而是一種更輕柔、更有節奏的“拂動”,像有人用羽毛輕輕掃過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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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然摸向枕邊的紅外筆,按下開關,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紅外光束穿透帳布,射向正北方向——那裡正是昨夜出現未知聲響的位置。三秒後,他收回光束,指尖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淩晨417,正北方向,紅外反射率12,低於岩石30),高於植被8),疑似活體移動。”
就在這時,一陣極淡的香氣順著帳門縫隙飄進來。不是冷杉的樹脂味,也不是杜鵑的花蜜香,而是一種帶著涼意的甜香,像雪後初融的山澗裡,浸著一塊冰薄荷。城城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地想起林慕青筆記本裡的一段話:“幽冥之花,生於岩隙,夜吐異香,可引蟲獸,亦能亂人心智……”
他立刻伸手按住黑子的項圈,阻止它起身探查。那香氣越來越濃,帳內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起來,頭燈的紅光在空氣中折射出細微的光暈。城城的太陽穴開始隱隱發脹,眼前竟出現了短暫的重影——這是神經被香氣刺激的征兆。他迅速從背囊裡摸出一塊浸濕的毛巾,捂住自己和黑子的口鼻,同時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
“沙沙……”
輕微的摩擦聲從帳篷右側傳來,距離不超過五米。城城慢慢轉動身體,目光鎖定聲音來源的方向。他能想象出,有什麼東西正貼著岩石壁移動,腳步輕盈得像一片落葉。那東西似乎在觀察帳篷,每隔十幾秒,就會發出一聲極輕的“嗒”聲,像用指尖敲擊岩石。
城城的右手悄悄握住步槍,手指搭在扳機護圈上。他知道,自己不能主動出擊——在黑暗中,麵對未知的對手,暴露位置就是找死。他隻能等待,等待對方露出破綻,或者等到破曉時分,天光會成為他的武器。
八、晨光中的線索
破曉前半小時,香氣突然消失,像被山風瞬間吹散。帳篷外的異動也隨之停止,隻剩下山澗的流水聲和遠處白鷳的啼鳴。城城沒有立刻放鬆警惕,他又等了十分鐘,直到第一縷天光透過冷杉的枝椏,灑在帳篷上,才緩緩鬆開握住步槍的手。
他掀開帳門,一股清新的冷空氣湧進來,帶著泥土和鬆針的氣息,驅散了殘留的甜香。城城舉著望遠鏡,對周圍進行三百六十度觀察——正北方向的岩石壁上,有一道新鮮的劃痕,像是被某種鋒利的爪子劃過;帳篷右側的地麵上,散落著幾片透明的鱗片,指甲蓋大小,邊緣帶著淡淡的熒光,在晨光下泛著藍紫色的光澤。
黑子興奮地衝出去,在地麵上嗅來嗅去,很快就對著一塊花崗閃長岩的縫隙狂吠起來。城城快步走過去,隻見岩石縫裡,生長著一株從未見過的植物——它的莖稈通體雪白,沒有一片葉子,頂端開著一朵淡藍色的小花,花瓣像薄紗一樣透明,花蕊裡凝結著一顆晶瑩的露珠,正是那股甜香的來源。
“幽冥之花!”城城的心跳驟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用樹枝撥開周圍的碎石,仔細觀察這株神秘的植物。花莖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絨毛,絨毛在晨光下反射出細微的光澤,與地麵上的透明鱗片有著相似的質感。他忽然意識到,昨夜的未知生物,或許就是為這株花而來。
他從背包裡取出相機,對著幽冥之花和周圍的痕跡拍照,然後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一片花瓣,放進密封袋裡。就在他準備起身時,目光被岩石壁上的一個圖案吸引——那是一個用尖銳物體刻成的螺旋紋,與林慕青筆記本頁腳的螺旋圖案,以及秦川登山杖上的螺旋,一模一樣!
城城的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念頭:林慕青、秦川,還有昨夜的未知生物,都在尋找幽冥之花。而這個螺旋紋,就是他們之間的聯係。
他蹲在岩石旁,手指撫摸著螺旋紋的刻痕。刻痕很深,邊緣已經有些風化,說明存在的時間不短。城城能想象出,刻下這個圖案的人,當時一定很匆忙,因為圖案的線條有些歪斜,卻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黑子,我們該走了。”城城站起身,拍了拍黑子的頭。他知道,鬼門坳的營地已經不再安全,幽冥之花的出現,意味著更多的危險即將來臨。他必須帶著找到的線索,儘快與林七月彙合,或許從她爺爺的日記裡,能找到關於幽冥之花和螺旋紋的答案。
他快速拆除營地,將所有痕跡清理乾淨,仿佛從未有人在這裡停留過。當他背著背包,牽著黑子,最後看了一眼那株生長在岩隙中的幽冥之花時,晨光已經灑滿了哀牢山的山穀,將一切都染上了溫暖的金色。但城城知道,在這片看似寧靜的山林裡,一場圍繞著幽冥之花的秘密與危險,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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