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時候,南大街兩邊的柳樹發了芽,嫩黃嫩黃的,地裡的菜苗也綠油油的,三個孕婦的肚子也慢慢鼓了起來。
李慧琴身子沉,不能乾重活,就提前申請了產假,閒在家裡。
俊英性子爽朗,閒不住,上班下班來回跑,身板一點兒不耽誤。
秀雲和前幾個孩子不同,一直吐,吃不下東西。
夏天的時候,天熱得厲害,屋裡跟蒸籠似的。傍晚時分,人們聚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乘涼,手裡拿著蒲扇,聊著天。
三個孕婦就坐在旁邊,也扇著扇子,說著肚子裡孩子的動靜。
“我這孩子,白天不動,晚上就踢我,”俊英笑著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天晚上踢得我都沒睡好。”
李慧琴也笑:“我這也是,有時候踢得我肚子都疼,許是個調皮的。”
秀雲小聲說:“折騰死我了,我啥都吃不下,孩子倒挺乖的,不怎麼踢,就是有時候會鼓個小包,硬邦邦的。”
冬冬就圍著三個媽媽轉,一會兒摸摸李慧琴的肚子,一會兒又去摸俊英的,小臉上滿是好奇:“小娃娃在裡麵乾啥呀?是不是在玩小木槍?”
俊英笑著捏了捏她的臉蛋兒:“是啊,在裡麵練本領呢,將來出來跟你一起玩。”
冬冬高興得跳起來:“好!我教他打槍!”
盛夏的時候,小季休陪產假回來了,張義芝家的院子裡飄著小米粥的香味。
醫院病房的窗外,蟬鳴聲聲,清脆入耳。
李慧琴躺在病床上,額頭上全是汗,頭發都濕透了,臉色蒼白,但眼睛裡卻閃著光,陣痛一次次的襲來。
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孩子來到世上。
慧琴看著懷裡皺巴巴的小家夥,眼睛還沒睜開,小嘴卻一個勁地找奶吃。
小季搓著手,嘿嘿地笑,半天憋出一句:“好,好,像我,濃眉大眼的。”
月英早給孩子取了名字,大名叫瑞豐,小名叫南南。
冬冬擠在門口,踮著腳往裡看,看見舅媽懷裡的小弟弟,小聲問:“舅媽,他叫啥名字呀?”
李慧琴笑了笑:“你叫冬冬,他叫南南,跟你一樣,你倆將來長大了,都要做個有用的人。”
冬冬點點頭,心裡美滋滋的,她有弟弟了!
四十天之後,俊英也生了,也是個男孩,比南南還重,八斤多。
冬冬樂得上躥下跳,“我有兩個弟弟啦!我可太厲害啦!”
德昇跑去供銷社買了兩斤水果糖和紅皮雞蛋,給街坊四鄰都分了點,嘴裡還嚷嚷著:“我有兒子了!叫曉雷!”
又過了不到一個月,秋收的時候,秀雲也生了,依舊是個男孩,七斤二兩。
德麟抱著孩子,嘴都合不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跟小季、德昇說:“咱仨這是約好了?全是帶把的!我兒子叫向陽,向著太陽長!”
三個男孩,三個名字,都帶著那個年代的印記,也帶著三家大人的期盼。
大隊裡的人都來道喜,夏三爺家的院子裡,天天都熱熱鬨鬨的。
滿月的時候,親戚和鄰裡都來了,桌子擺在院子裡,雖然菜不多,隻有燉雞肉、炒雞蛋、涼拌黃瓜,但大家吃得都很高興。
冬冬穿著件新做的小外套,一會兒看看這個弟弟,一會兒又逗逗那個弟弟,忙得不亦樂乎,嘴裡還唱著收音機裡學的歌:“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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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高興歸高興,新的問題也來了。
家裡多了個小的,張義芝忙得腳不沾地。
慧琴的奶水不是很足,張義芝白天要給孩子衝奶粉、換尿布,晚上還要哄孩子。屋裡屋外的活兒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以前,冬冬和冬雪白天在姥姥家,晚上俊英和德昇下班回來吃了飯,才領孩子們回去。
冬冬和冬雪每個月都要去姥姥家住幾天,姥姥最疼她們,每次去都給她留著糖塊、花生,還會給她們唱老歌,講故事。
可現在,冬雪長期住在了姥姥家,姥姥還要幫著舅媽和媽媽哄兩個弟弟。
姥姥沒有精力顧她了,冬冬隻能留在家裡。
有時候看著窗外,心裡有點小失落,但她從不跟媽媽說,她知道媽媽也很辛苦。
就在冬冬以為再也不能去姥姥家的時候,德昇帶來了個好消息。
轉過年開春,德昇從建委拿回個紅色的通知書,調去營口市三建做政工!營口市三建還在籌建中,德昇可以上半天班。
冬冬沒人帶,上午被一把鎖頭,鎖在家裡。德昇上半天班,下午能歇著,正好帶冬冬去市裡的圖書館看書。
德昇和俊英商量,“讓孩子也多看看書,長長見識。”
冬冬聽見這話,一下子抬起頭,眼睛裡閃著光:“爸,真的能去圖書館嗎?那我可以自己看家!”
德昇笑著點頭:“真的,明天就帶你去。”
冬冬高興得跳起來,“我要去圖書館看書!”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德昇就起來擦自行車。那是輛二八式的永久牌自行車,車身有點鏽,但德昇擦得鋥亮,車把上還綁著個小鈴鐺,一按就“叮鈴叮鈴”響。
冬冬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小薄棉襖,手裡拿著塊抹布,蹲在旁邊幫著擦車輪子,小胳膊掄得飛快:“爸,圖書館裡有小人書嗎?我姥給我講過故事,我想自己看故事,也給她講。”
“有,多著呢,”德昇笑著說,把車座調高了點,又在大梁上綁了塊棉墊子。那是俊英連夜縫的,怕冬冬坐著涼,“等下就坐這兒,舒服點兒,彆摔著。”
冬冬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棉墊子,軟軟的,暖暖的,心裡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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