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決定離開應隆市、投奔布休市時,早已把功課做足。
他清楚,外來者想在這座城市落腳,必須過“問心考驗”這一關——這考驗不看身份背景,隻測心底善惡,隻要無害人之心,便能獲得合法居住的資格。
應隆市福利院的人不敢輕易越界,除了忌憚擅自闖入他國的嚴懲,更因為布休市藏著個他們絕不敢招惹的勢力。
那股神秘勢力如同橫在邊境線上的無形屏障,讓他們隻能望而卻步。
執法人員將阿染帶到一棟灰牆建築前,不用問也知道,這便是進行問心考驗的地方。建築不算宏偉,卻透著一股肅穆,門口守著兩名神情嚴肅的護衛,目光銳利如鷹。
“跟我來吧,好好配合,我們不會為難你。”為首的執法人員開口道。
他生得虎背熊腰,橫眉怒目,瞧著凶神惡煞,語氣卻意外溫和,像是怕嚇著阿染。
阿染點頭應下,心裡沒什麼波瀾。自己不過是來避難的,又不是來偷雞摸狗的,問心考驗於他而言,不過是走個過場。
幾人領著他上了三樓,停在一扇掛著“問心室”木牌的門前。一路並無束縛,可阿染清楚,就算想逃也逃不掉——通不過考驗,他在布休市隻會舉步維艱;唯有拿到新身份憑證,才能真正安身。
“張老,來了位新人。”為首的執法人員輕輕叩了叩門,聲音壓得極低,透著明顯的恭敬,與他那粗獷的外形極不相稱。
過了好半晌,房內才飄出個蒼老沙啞的聲音,滿是不耐:“誰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安生睡會兒?”
為首的執法人員愣了愣,隨即苦笑道:“張老,這才早上九點呢。”
說罷,他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動作熟練得讓阿染都有些咋舌。
阿染心裡咯噔一下,莫名升起股不安。
這房裡的人,看樣子來頭不小。
下一秒,房門“砰”地被猛地拉開,一隻燃著火星的煙頭“嗖”地飛了出來,不偏不倚砸在為首男子臉上。
“嘶——”男子疼得倒吸口涼氣,臉上瞬間烙下個煙頭大小的紅印,他慌忙用手捂住,卻半句怨言都不敢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以為退遠點就打不著了?嗬,還得練。”漆黑的房間裡傳來聲冷笑,帶著幾分戲謔,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打了隻蒼蠅。
為首的男子臉漲得通紅,卻隻能硬憋著,還恭恭敬敬說了句“謝張老賜教”,隨後捂著臉,領著其他人退到了十丈開外。臨走前,他回頭給阿染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那眼神裡的同情,讓阿染的心揪得更緊了。
連這般彪壯的漢子都怕成這樣,那房裡的存在,要收拾自己,豈不是跟碾死隻螞蟻似的?
“愣著乾嘛?滾進來!”房內的冷喝將阿染的思緒拽了回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揣著顆七上八下的心,小心翼翼挪進了那間漆黑如墨的房間。
剛一進門,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煙味便撲麵而來,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那煙味混雜著一股說不出的辛辣,比他見過最劣質的煙草還要刺鼻。
阿染驚得說不出話——這哪是人待的地方?整個房間烏泱泱一片,全是厚重的煙霧,比晨霧還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房頂上明明亮著燈,光線卻被煙霧遮得嚴嚴實實,隻剩點昏黃的光暈在裡頭打轉,更添了幾分詭異。
濃煙嗆得他呼吸困難,止不住地咳嗽,眼睛被熏得又紅又腫,眼淚直流,視線都模糊了大半。
他記得進門時瞥見房裡該有桌椅,可伸手摸了半天,啥也沒碰著。
眼前一片模糊,隻能憑著感覺瞎挪,生怕撞到什麼東西。
“摸啥呢?小娃娃。”一個聲音突然在麵前響起,近得仿佛就在耳邊,帶著煙草的焦味。
阿染嚇了一跳,猛地往後退了兩步,臉上滿是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