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司地下三層的訓練基地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葉宸站在一間純白色的環形房間中央，四周牆壁是某種啞光金屬材質，吸收著光線和聲音，給人一種無處依托的虛無感。
“集中精神，感受你體內的能量流動，引導它，而不是被它驅使。”淩霜的聲音通過隱藏的揚聲器傳來，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
葉宸閉著眼，努力將意識沉入體內。後頸的源核微微發熱，混沌能量像一群調皮的光點，在他經脈中遊走。他嘗試著將它們彙聚向掌心，想象著一麵盾牌的形狀。
起初很順利，淡金色的光暈在他手中凝聚，勾勒出一麵小巧玲瓏的能量圓盾的雛形，邊緣流轉著細微的電弧。
成功了？葉宸心頭剛掠過一絲欣喜，異變陡生！
掌心的能量突然變得灼熱難當，原本溫順的光點猛地暴躁起來，金色被一絲絲汙濁的暗影浸染。盾牌的形狀扭曲、膨脹，發出不穩定的嗡鳴。一股暴戾的衝動毫無征兆地衝上葉宸的腦海，帶著毀滅的渴望。
“不好！”他心中警鈴大作，拚命想將能量拉回控製，卻像試圖勒住一匹受驚的野馬。
轟！
能量盾猛然炸開，並非向外，而是向內坍縮！一股無形的衝擊波以葉宸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嗡——！
環形房間發出低沉的轟鳴，牆壁上瞬間亮起無數湛藍色的符文，組成一道強大的能量屏障，勉強抵消了大部分衝擊。但即便如此，葉宸還是被自己失控的力量狠狠摜在身後的牆壁上，摔得七葷八素，喉嚨裡湧上一股腥甜。
房間一側的金屬門無聲滑開，淩霜快步走進來，眉頭微蹙。她看了一眼牆壁上正在緩緩暗淡的符文，又看向掙紮著爬起來的葉宸。
“濁流反噬。”她語氣平淡地做出判斷，“源核回應了你的意誌，但混沌濁流也趁機放大了你內心深處的不安和焦躁，汙染了能量。這隻是最輕微的一次警告。”
葉宸擦掉嘴角的血絲，苦笑道：“這還隻是最輕微的？”他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相比於徹底失去自我，變成隻知破壞的怪物，是的，很輕微。”淩霜遞給他一瓶特製的功能飲料，“休息十分鐘。然後繼續。”
接下來的訓練依舊挫折重重。葉宸要麼無法有效調動能量，要麼調動起來就無法精細控製，不是能量屏障脆弱如紙，就是元素具現，他嘗試凝聚一團火焰，差點燒到自己眉毛。
訓練間隙，他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問：“淩指揮官，像我這樣的人…多嗎？我是指，有這種特殊能力的人。”
淩霜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想知道你所在世界的真實模樣？”
葉宸點了點頭。
“跟我來。”
淩霜沒有帶他離開基地，而是乘坐電梯繼續下降，來到了更深的地下五層。電梯門打開，眼前是一條寬闊明亮的走廊，兩側不再是訓練室，而是一個個觀察窗口。
“龍城司第三分局，異常生物與能量研究收容中心。”淩霜介紹道，語氣如同博物館講解員，“這裡收容著部分被捕獲或主動尋求庇護的‘異常’，以及一些危險的能量物品。”
他們停在一個觀察窗前。窗後是一間模擬成山林環境的巨大生態艙。一頭皮毛呈現詭異金屬光澤、頭生獨角的巨狼正焦躁地踱步，它的眼睛是純粹的混沌濁流般的漆黑。
“蝕鐵狼，低階妖魔。喜好啃噬金屬，並能將吞噬的金屬元素強化自身爪牙。通常出現在廢棄工廠、礦洞等區域，由彌漫的工業汙染怨念與虛寂能量結合滋生。”淩霜平靜地解說，“上周在城郊物流園捕獲，它破壞了十七個集裝箱和兩輛卡車。”
葉宸看著那頭明顯不屬於自然界的生物，喉嚨有些發乾。
下一個窗口後，是一團不斷變換形狀的灰霧，中間隱約有張扭曲的人臉在無聲哀嚎。
“怨靈，最常見的低階妖魔之一。通常由強烈的負麵情緒或非正常死亡者的殘念，吸附虛寂能量形成。物理攻擊效果甚微，需要能量淨化或精神衝擊。”淩霜指了指旁邊顯示屏上的數據，“能量波動等級：低。但一旦聚集形成‘怨靈潮’，危害性會指數級上升。”
他們走過一個個窗口。葉宸看到了能融入陰影的詭異人形生物影妖）、散發著誘人香氣卻能將生物轉化為植物的孢子類妖魔惑心花妖）、甚至還有一塊不斷試圖腐蝕收容壁壘的黑色結晶虛寂結晶活性樣本）……
這光怪陸離卻又真實無比的一幕幕，衝擊著葉宸二十年來建立的世界觀。妖魔並非神話傳說中的虛構，而是潛伏在現代都市陰影下的真實威脅。
“它們…一直都存在？”
“一直。”淩霜肯定道，“隻是絕大多數人一生都無緣得見，或者見了，也隻當作意外或幻覺。鎮妖塔完好時，虛寂能量泄漏極少，妖魔誕生困難且弱小。近十年，隨著塔身破損加劇，裂隙增多，它們的數量和強度都在顯著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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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停在一麵巨大的強化玻璃牆前。牆後不是一個生態艙，而是一個訓練場。場中，一個年輕人正徒手與一個機械靶機對戰。他的動作快得帶出殘影，拳腳包裹著一層淡青色的氣流，每一次擊打都讓特製的靶機發出沉悶的巨響。
“那是‘勁風’，異能者。能力是操控氣體流動，強化自身速度與攻擊。”淩霜說道，“他是龍城司的外勤人員。”
在另一個訓練場，一位穿著複古長裙的女士正閉目凝神，她麵前的空中懸浮著數枚複雜的水晶符文，緩緩旋轉，散發出柔和而穩固的能量波動。
“‘符文師’，傳承自西域的玄術一脈，擅長構建能量結界與封印。”
葉宸還看到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徒手觸碰著一株枯萎的植物，淡淡的綠色光暈流淌而過，植物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抽枝發芽。
“‘複蘇’，罕見的生命係異能，治療師。”
淩霜轉向看得目不暇接的葉宸：“現在你明白了？這個世界，遠比你看到的要複雜和危險。科技與文明構築的現代社會隻是表象，在暗處，古老的傳承從未斷絕，新的力量也在不斷湧現。妖魔、異能者、古武傳人、玄術師…他們共同構成了這個世界的另一麵。”
“而龍城司的職責，”她繼續道，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就是維持這脆弱的平衡，確保‘另一麵’不會失控地暴露在普通人麵前，引發恐慌，同時抵禦虛寂之主及其爪牙對現實世界的侵蝕。”
“你所擁有的混沌源核，既是應對未來危機的關鍵，本身也是一個極不穩定的變量。這就是為什麼你必須學會控製它。”淩霜的目光重新落回葉宸身上，“因為你現在，已經是‘另一麵’的一部分了。你的每一次失控，都可能打破我們艱難維持的平衡。”
葉宸望著訓練場中那些揮灑著超自然力量的人們，又回想剛才看到的那些猙獰妖魔，finay對自己所處的境地有了更清晰的認知。這不是一場隨時可以退出的遊戲，而是一個真實、危險且需要承擔責任的全新世界。
他深吸一口氣，感到後頸的源核似乎也因他的明悟而微微沉靜下來。
“我明白了。”他看向淩霜，眼神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抵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初步的堅定，“我們回去繼續訓練吧。”
他需要力量，不是為了炫耀或征服，而是為了在這個剛剛向他揭開猙獰一麵的真實世界裡，擁有活下去和保護所愛之人的資格。
第6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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