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的階梯仿佛是通往神座或深淵的隱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時空之上。葉宸、林薇、蘇曉和淩霜四人已經不知道向上走了多久,或許是一刻鐘,或許是一整天。在這裡,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精神在永恒的死寂中被不斷消磨。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蘇曉終於停下腳步,他用手背擦去額頭的汗珠,儘管這裡的空氣冰冷刺骨,但他卻感到一種源自靈魂的疲憊。“我們就像在跑步機上的倉鼠,看似在前進,實則原地踏步。”
他的話音剛落,前方的階梯忽然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變形。那無儘的向上之路被一片混沌的霧氣取代,霧氣中,一扇古樸的石門緩緩浮現。門上沒有鎖,沒有把手,隻有一道道仿佛天然形成的紋路,勾勒出山川、河流、星辰與猛獸的圖騰,散發著亙古蒼涼的氣息。
“這是……”淩霜立刻擺出防禦姿態,她能感覺到,這扇門後沒有妖魔的暴戾之氣,卻有一種更為深邃、更為沉重的力量。
葉宸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後頸的源核印記與那扇門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一種血脈相連的召喚感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當他指尖觸碰到冰冷石門的瞬間,整個世界轟然震動。
石門沒有向兩側打開,而是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來,將葉宸整個人吞了進去。林薇驚呼一聲,想也沒想就跟著衝了進去。蘇曉和淩霜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穿過石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從混沌的階梯瞬間切換成了一片血色殘陽下的古戰場。
天空是暗紅色的,大地被鮮血浸透,斷裂的兵器和殘破的旗幟插滿了屍骸累累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著鐵鏽、焦炭和死亡混合的惡臭。一個身披獸皮、手持巨斧的魁梧男人正站在一座小山丘上,他的半邊身子已經焦黑,但依舊怒目圓睜,對著天空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在他的麵前,一團由無數扭曲麵孔和怨毒嘶吼組成的黑霧正在凝聚成形,那黑霧中散發出的氣息,與虛寂之主的混沌濁流如出一轍,卻更加原始、更加狂暴。
“以我血肉,鑄鎮妖之基!以我魂魄,化封印之鎖!”魁梧男人用一種古老而晦澀的語言吟唱著,他將巨斧狠狠插入腳下的土地,雙手結出一個繁複的印法。
“這是……第一代執塔人。”淩霜失聲低語,她的眼中充滿了震撼。龍城司的古籍中曾有過零星記載,但親眼所見,那種跨越萬年的悲壯與決絕,足以讓任何人的靈魂為之戰栗。
他們仿佛是透明的幽靈,無法被戰場上的任何人感知。他們隻能作為旁觀者,看著那位初代執塔人將自己的生命與意誌徹底燃燒,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將那團原始的混沌濁流死死地壓製在地底深處。光柱緩緩凝固,化作了鎮妖塔最原始的雛形。
畫麵再次扭曲,血色戰場如潮水般退去。
下一刻,他們出現在了一間明亮的現代化實驗室裡。牆上掛著元素周期表,實驗台上擺滿了各種精密的儀器。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正專注地盯著一個玻璃容器。
容器裡,一塊暗金色的碎片正靜靜地懸浮著,周圍環繞著肉眼可見的混沌能量。
“林教授……”林薇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瞬間紅了。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人正是她記憶中慈祥而又嚴肅的祖父。
“爺爺……”她下意識地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祖父的身體。
此刻的林教授,臉上沒有往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與擔憂。他麵前的屏幕上,正顯示著一行行飛速滾動的數據。
“能量共鳴指數突破臨界值,‘虛界滲透’不可避免……葉振邦那個瘋子,他真的打算把一切都賭在孩子的身上嗎?”林教授喃喃自語,他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他轉身從保險櫃裡取出一個古樸的銀色手鐲,手鐲的內壁刻著細密如發絲的符文。他將手鐲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容器旁,銀鐲立刻發出了柔和的微光,與那塊暗金色碎片形成了微妙的能量對衝與平衡。
“這是我為薇薇準備的最後一道保險……混沌本源與血脈的共鳴,或許能成為穩定源核的關鍵。但願……她永遠用不上。”林教授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全家福,照片上,年幼的林薇正笑得燦爛。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警報突然尖銳地響起。林教授臉色大變,他迅速將銀鐲收起,並將那塊暗金色碎片連同筆記一起塞進一個鉛盒裡。
“他們還是找來了……”
話音未落,實驗室的門被一股巨力撞開,幾個身穿黑色作戰服、麵無表情的人衝了進來。他們的領口,繡著一個葉宸無比熟悉的徽章——龍城司的塔形徽章。
“林教授,跟我們走一趟。關於‘混沌源核’的實驗,你需要做出解釋。”為首的人冷冷地說道。
林教授將鉛盒死死護在懷裡,厲聲道:“你們不懂!我們是在拯救世界,不是在毀滅它!虛寂之主很快就要複蘇了,這是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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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頑不靈。”
衝突瞬間爆發。林教授雖然是個學者,但體內也流動著古武世家的血脈,他身手矯健地與幾名龍城司人員周旋。但雙拳難敵四手,他很快就被製服。
混亂中,那個鉛盒脫手而出,滾落到角落。年幼的林薇恰好在此時推門進來,好奇地撿起了盒子。
“爺爺,這是什麼?”
“薇薇,快跑!”
林教授發出了人生中最後一聲呐喊。下一秒,一道淩厲的刀光閃過,實驗室裡爆發出刺眼的能量光芒。葉宸隻看到林教授的身體在光芒中逐漸消散,而那個鉛盒,則被年幼的林薇緊緊抱在懷裡,被一個驚慌失措的女傭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