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戰役,就這麼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關中的戰報還未傳開,東邊,卻剛剛迎來新的風暴。
山海關。
天下第一雄關,此刻正被一片黑色潮水無聲包圍。
多鐸率領八萬八旗精銳主力,陳兵關外,連營十裡。
吳三桂身披重甲,立於城牆之上,雙拳微微顫抖。
他身後,關寧軍的將領們一個個麵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多鐸來了,不但來了,還帶來了足以踏平山海關的兵力。
數十門驚雷炮,就放在最前列。
直勾勾的對著山海關的城樓。
多鐸沒有攻城,而是派人捎來了一句話。
打開關門,協同南征,共取京師!
好一個協同南征。
吳三桂心中冷笑,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要麼開門投降,要麼關破人亡。
他有的選嗎?
身後,是陳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時時刻刻盯著他。
身前,是多鐸八萬大軍,隨時連同他和這座雄關一起碾碎。
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進退兩難。
他不是沒想過求助陳墨。
可陳墨能不能及時趕到先不談。
若是陳墨領兵入關,那他的結局,恐怕比和多鐸作何好不到哪去。
“王爺……韃子勢大,不如我等……”
一個親信的副將剛一開口,卻被吳三桂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投降?說的輕巧。
說好的共治天下呢?
說好的合作呢?
這怎麼和海圖上次來說的不一樣?
吳三桂心中納悶。
不是說即便南下,也是一年以後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多爾袞為何會選擇現在突然南下?
難道陳墨那邊……
想不通,也沒必要想。
現在若是不投降。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眾將士。
這些曾經對他忠心耿耿,唯命是從的眼神。
有很多,似乎……已經變了。
關寧軍中,一處不起眼的軍營帳內。
中層軍官王虎,正小心翼翼的將一袋子沉甸甸的餉銀塞進自己的床底下的一塊磚下。
袋子裡的銀子,閃著誘人的光芒。
每一錠銀子,都刻著一行清晰的小字。
“關中軍餉,墨”
這是京師專門為山海關將士打造的餉銀,成色足,分量夠。
也是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這些將士。
你們的銀子,到底是誰發的。
想起以前吳三桂欠發的軍餉,都一年多了還沒發。
他無奈的笑了笑。
一個手下的士兵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
“這南邊的國公爺,就是不一樣,這餉銀,可都是實打實的!”
“可不是嘛,聽說在南邊當兵的,不但頓頓管飽,軍餉照發,家屬還給分田地呢!”
“可不是咋滴,受傷了免費醫,就算是死了,家裡老人孩子也有朝廷幫你養一輩子。”
“哎,哪像咱們,跟著王爺,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哎,南邊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幾個士兵的議論聲,一字不落的傳進王虎耳朵裡。
他沒有嗬斥,隻是默默的聽著。
他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家國大義。
他隻知道,誰給飯吃,給兄弟們活路,他們就給誰賣命。
曾幾何時,吳三桂在他們心中,就和神的地位差不多。
可現在……
哎,一言難儘……
取而代之的,是那位遠在京師,甚至連麵都沒見過一次的定國公。
人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