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霧,也仿佛在這凝固的殺意中,變得粘稠。
錢大麻子那張油膩的臉上,獰笑已經扭曲成一種迫不及待的貪婪,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抓那把冰冷的銅鎖。他身後的幾個心腹,喉結滾動,發出野獸般的低笑,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混雜著汗臭與欲望的腥氣。
木屋門口的兩個守衛,其中一個已經搓著手,將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插進了鎖孔。
“吱嘎……”
鑰匙轉動的聲音,刺耳如刮骨。
土坡之上,王武的身體如同一塊被拉伸到極致的獸筋,每一寸肌肉都蓄滿了即將噴薄的巨力。他沒有去看李玄,但李玄身上那股陡然冰冷下來的氣息,就是最明確的號令。
就是此刻!
李玄的瞳孔驟然收縮,視線越過所有障礙,精準地鎖定了那隻正在轉動鑰匙的手。
王武的弓弦,響了。
那不是一聲清脆的“嗡”,而是一記沉悶如遠雷滾過的“崩”!
箭矢離弦的瞬間,仿佛抽空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它不是飛,而是撕裂。它撕開粘稠的霧氣,撕開十幾步的距離,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後發而先至。
“噗!”
一聲悶響。
那個正在開鎖的山賊,臉上的淫笑瞬間凝固,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那支箭,精準地洞穿了他的手掌,將他的手和那把鑰匙,死死地釘在了堅硬的木門上。
“啊——!!!”
遲滯了一秒後,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撕裂了山穀的寂靜。
鮮血順著箭杆噴湧而出,染紅了木門,也澆熄了所有山賊心中升騰的欲火。
鑰匙,“當啷”一聲,從被洞穿的鎖孔中掉落,摔在泥地上。
門,沒有開。
幾乎在箭矢射出的同一刹那,李玄動了。
他沒有像王武那樣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他的動作輕盈得像一片飄落的葉子。身體前傾,手腕一抖,一顆他早已扣在指間的石子,被無聲地彈射出去。
石子的目標,不是人,而是營地另一側,那個堆放著雜亂柴火的角落,以及旁邊一口用於照明的、半開著蓋子的桐油甕。
在石子離手的那一瞬間,李玄的心念沉入編輯器。
【是否消耗氣運點,為‘桐油’臨時添加綠色詞條:烈性助燃?】
“是。”
石子劃過一道不起眼的弧線,精準地敲擊在油甕的邊緣。
“啪。”
一聲輕響,微不足道。
然而,下一秒,異變陡生!
“轟——!!!”
那口半人高的桐油甕,仿佛被投入了一顆霹靂雷火,猛地爆開!粘稠的桐油混合著刺目的火光,化作一條狂暴的火龍,衝天而起。火焰瞬間席卷了旁邊的柴堆,乾燥的木柴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火勢以一種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瘋狂蔓延,眨眼間便形成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熊熊燃燒的火牆!
灼熱的氣浪夾雜著滾滾黑煙,向四周席卷開來。
整個營地,一半被箭矢帶來的恐懼籠罩,一半被這突如其來的滔天大火吞噬。
“鬼!是鬼!”
“天火!是天火啊!山神發怒了!”
山賊們徹底崩潰了。一邊是同伴被一箭穿掌釘在門上,慘叫不絕;另一邊是毫無征兆、仿佛從地獄裡噴出來的烈焰。這種完全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景象,瞬間擊潰了他們本就脆弱的神經。
錢大麻子也被這驚變駭得連退三步,臉上血色儘失。他死死盯著那個被釘在門上的手下,又驚又怒地望向那道衝天火牆,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這不是人能做到的!
這他媽是法術!
木屋之內。
張寧的心,在聽到那聲慘叫時,就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撲到門縫邊,用儘全力向外窺探。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支箭,一支釘穿了手掌和門板的箭。
她看到了,那熊熊燃燒,將半個營地都映成紅色的、不可思議的烈焰。
她看到了那些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山賊,此刻如同被熱鍋燙了腳的螞蟻,尖叫著,哭喊著,四處亂竄,醜態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