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被遠處的山脊無情吞噬,為大地披上了一層沉鬱的青灰色。
夜幕,提前降臨了葫蘆穀。
山林間的風帶著血腥和焦臭的氣息,像一隻無形的手,撥弄著每一個人的神經。玄甲軍行進的隊列中,隻有甲葉碰撞發出的、富有節奏的“嘩嘩”聲,以及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二百人,卻走得像一個人。
李玄勒住馬韁,與張寧並轡立在一處山坡的背風處,前方不遠,就是那片被斥候形容為“人間煉獄”的戰場。
他不需要親眼去看,那衝天的喊殺聲、兵器碰撞的哀鳴、以及數萬人彙集在一起所特有的、如同巨獸心跳般的嗡鳴,已經將戰場的慘烈描繪得淋漓儘致。
張寧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輪廓顯得愈發清冷。她沒有看那片喧囂的戰場,隻是靜靜地看著李玄。從黑風寨出發時,她心中有過萬千種猜測,唯獨沒想過,自家公子會做出如此瘋狂的決定。
但當李玄說出那句“救那江東猛虎,也為我們自己,殺出一條活路”時,她心中所有的疑慮都化為了一股炙熱的戰意。
她不懂什麼天下大勢,也不懂什麼投資未來。她隻知道,公子的決定,就是玄甲軍刀鋒所指的方向。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會第一個踏進去。
“主公,我們真的要……”跟在後麵的幾名隊率,終究還是沒忍住,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緊張。他們不怕死,【令行禁止】的詞條讓他們能坦然麵對任何命令,可眼前的景象,已經超出了他們對戰爭的理解。
那不是戰鬥,那是一片吞噬生命的血肉磨盤。
李玄沒有回答,他隻是抬起手,示意眾人噤聲。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整個世界在他的視野中瞬間變了模樣。
【洞察】開啟!
無數道或明或暗、或粗或細的線條,從眼前的戰場上衝天而起,構築成一個龐大而混亂的數據模型。那數萬黃巾軍,在他眼中不再是黑壓壓的人潮,而是一片由無數負麵詞條彙聚成的灰色海洋。
【饑餓】、【恐懼】、【混亂】、【疲憊】、【士氣低下】……
無數白色的、灰色的負麵詞條交織在一起,像一片漂浮著汙穢的沼澤。這支軍隊的根基,比他想象的還要脆弱。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掠過那些堵在穀口和穀尾、雖然同樣混亂但因人數眾多而顯得堅不可摧的主力,最終,精準地定格在了包圍圈相對薄弱的左翼。
那裡同樣是人頭攢動,旌旗雜亂。但在一片灰敗的詞條海洋中,李玄的目光被一個騎在馬上、正手舞足蹈地呼喝著什麼的頭目給吸引了。
一行清晰的詞條,浮現在那人頭頂。
【姓名:劉辟黃巾小帥)】
【詞條:貪婪白色)、膽小灰色)、貪功白色)、指揮混亂灰色)】
李玄的嘴角,不受控製地微微揚起。
就是他了。
一個貪婪、膽小,卻又急於搶功,同時毫無指揮能力的小頭目。這四個詞條組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出活生生的人間喜劇,也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最好注解。
他就是這看似堅固的包圍圈上,最脆弱、最致命的那一環!
李玄收回了【洞察】,眼中的世界恢複了原狀,但那片戰場的結構,已經在他腦中清晰無比。
“都看見了?”他回過頭,平靜地問身後那幾名麵帶緊張的隊率。
“看……看見了,主公。”
“怕嗎?”
幾名鐵打的漢子喉結滾動,沒有說話,但緊握著兵器的手,已經說明了一切。
“怕就對了。”李玄的聲音依舊平淡,“因為你們即將麵對的,是百倍於己的敵人。我甚至無法向你們保證,這一戰之後,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
他的話,讓周圍的空氣更加凝重。
“我攻下黑風寨,繳獲了糧草金銀,也獲得了足以改變戰局的力量。但為了撬開一個更重要棋子的嘴,那份力量,幾乎消耗殆儘。”
李玄坦然地說出了自己的窘境,他看著士兵們的眼睛,沒有絲毫隱瞞。
“我本以為,我們沒有資格參與這場豪賭。我甚至想過,是不是該放棄,帶著你們遠走高飛。”
他的聲音頓了頓,環視著這一百八十張在黑暗中依舊輪廓分明的臉。
“但就在剛才,我看到了他們的弱點。一個隻要我們足夠快、足夠狠,就能一擊致命的弱點!”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出鞘的利劍,“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用我們最後、也是僅有的一點資本,去賭一個未來!”
他猛地抬起手,編輯器界麵在他眼前展開。那代表著“氣運點”的數字,隻剩下可憐兮兮的兩位數,是他從牙縫裡省下來的最後一點儲備。
不夠,遠遠不夠為全軍賦予【勇猛】。
但李玄的目光,卻落在了編輯器一個他極少動用的功能上——【詞條透支】。
【警告:透支氣運點將產生巨大業力,短期內會大幅降低宿主的氣運獲取效率,並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厄運。是否確認透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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