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腰間磨得發亮的粗布腰帶，把那枚冰涼的青銅丐缽往懷裡又塞了塞，跟著趙老栓身後的隊伍往襄陽方向走。這已經是離開南舵的第三天，腳底板磨出的水泡破了又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同行的還有南舵另外九個弟兄，都是跟我一樣的汙衣袋弟子，身上的衣服補丁摞補丁，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唯有一雙眼睛還算亮堂。趙老栓走在最前頭，手裡拄著根棗木拐杖，時不時回頭罵兩句：“都給老子走快點！再磨蹭天黑前趕不到驛站，今晚就隻能睡荒墳地！”
我跟在隊伍中間，旁邊是個叫王二牛的壯實漢子，他是南舵出了名的力氣大，昨天還幫我扛了半宿的行李。他湊過來，壓低聲音跟我說：“林越，你說這襄陽總部到底啥樣？真跟舵主說的似的，有能躺平的軟床，還有管夠的白米飯？”
我揉了揉發酸的腿，苦笑著搖頭：“誰知道呢，不過總比在南舵天天乞討強。對了，你之前說總部裡汙衣派和淨衣派不對付，到底是咋回事？”
王二牛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眼神裡滿是不屑：“還能咋回事？那些淨衣派的人，大多是以前家裡有錢的，後來敗落了才入的丐幫，卻還端著架子，嫌咱們汙衣派的人臟，連跟咱們同桌吃飯都不願意。上次我堂哥去總部辦事，就因為不小心碰了個淨衣派弟子的衣服，被人家揍了一頓，還被長老罰了三天不準乞討！”
我心裡咯噔一下，想起穿越前在曆史書上看到的幫派內鬥，沒想到這南宋的丐幫也沒逃過這茬。正想再問點啥，前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清脆的鈴鐺響，聽起來就不是咱們這種苦哈哈能有的排場。
趙老栓猛地停住腳步，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低聲對我們說：“都給老子規矩點，彆亂說話！”
我們趕緊站成一排，往路邊靠了靠。不一會兒，一隊穿著青色綢緞衣服的人騎著馬走了過來，為首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長得白白淨淨，手裡拿著把折扇，嘴角噙著一抹倨傲的笑。他的目光掃過我們，像在看什麼臟東西，鼻子還故意皺了皺。
“喲，這不是南舵的汙衣丐幫嗎？”那年輕人勒住馬，用扇子指著我們，聲音裡滿是嘲諷，“身上這味兒，隔著三裡地都能聞見，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好意思出來走的。”
他身後的幾個跟班也跟著哄笑起來，其中一個瘦高個還故意把馬往王二牛身邊湊了湊，馬蹄子差點踩到王二牛的腳。王二牛氣得臉都紅了，攥著拳頭想上前，卻被趙老栓一把拉住。
趙老栓陪著笑臉，對著那年輕人拱了拱手：“沈公子，這是我們南舵的弟子，正要去總部參加考核，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我心裡納悶，這趙老栓平時在南舵也是說一不二的主，怎麼對這年輕人這麼客氣？王二牛在我耳邊小聲說：“這是淨衣派長老柳長風的弟子沈文軒，在總部橫著走的主，咱們惹不起。”
沈文軒冷笑一聲，用扇子挑起王二牛的衣領，嫌棄地說：“就你們這樣的，還想參加考核？我看啊，還是老老實實回去乞討算了，彆到時候在總部丟了丐幫的臉。”
王二牛的脖子青筋都爆起來了，我再也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對著沈文軒說：“這位公子，都是丐幫弟子，憑什麼你就能看不起我們？我們汙衣派靠自己的雙手乞討吃飯，不偷不搶，哪裡丟人了？”
這話一出口，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趙老栓臉色煞白，趕緊拉著我的胳膊，小聲說：“林越，你瘋了？快給沈公子道歉！”
沈文軒也愣住了，大概是沒想到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裡的嘲諷更濃了：“喲，還冒出個硬骨頭？我告訴你，在丐幫，淨衣派和汙衣派就是不一樣！我們淨衣派幫丐幫打理產業，跟朝廷官員打交道，你們呢？隻會在街頭跟叫花子搶地盤！這就是差距！”
“差距？”我冷笑一聲，“我看是觀念的差距！不管是淨衣派還是汙衣派，都頂著丐幫的名號，都該為丐幫做事。要是連自己人都互相看不起，還怎麼對抗蒙古人，怎麼在這亂世裡活下去？”
沈文軒被我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猛地把扇子一合，指著我罵道：“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跟我這麼說話，我看你是不想參加考核了！”
說著，他就從馬上跳下來，伸手就要打我。王二牛眼疾手快，一把把我拉到身後，自己擋在了前麵。其他幾個汙衣派的弟兄也紛紛上前，跟沈文軒的跟班對峙起來。
趙老栓急得直跺腳，一邊攔著我們，一邊對著沈文軒賠罪：“沈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彆跟這幾個不懂事的小子一般見識。他們也是第一次去總部，說話沒輕沒重，我替他們給您道歉了！”
沈文軒看著我們這架勢，知道真打起來也討不到好，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牙說：“行，今天我就給趙舵主一個麵子。不過你們給我記住，到了總部，最好彆讓我再看見你們這副窮酸樣，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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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翻身上馬，帶著跟班們揚長而去。馬蹄揚起的塵土撲了我們一臉，還能聽到他們遠遠傳來的笑聲。
王二牛氣得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呸！什麼東西！不就是投了個好師傅嗎，有啥了不起的！”
其他弟兄也紛紛罵罵咧咧，趙老栓卻歎了口氣，看著我說：“林越，你啊你，怎麼就這麼衝動？沈文軒在總部有人撐腰，你得罪了他，到時候考核肯定要吃虧。”
我知道趙老栓是為我好，但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舵主，我知道您擔心我，但他那麼欺負咱們，我要是不站出來，以後咱們汙衣派的弟子到了總部，還不得被他們欺負死？”
趙老栓愣了愣，看著我，又看了看其他弟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你說得也對。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咱們趕緊趕路，到了總部，你們都小心點，彆再跟淨衣派的人起衝突了。”
我們繼續往前走，太陽漸漸西斜，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王二牛湊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林越，你剛才真夠意思！以後在總部，我王二牛就跟你混了！”
其他幾個弟兄也圍了過來，紛紛表示以後要跟我互相照應。我心裡一陣溫暖，雖然這南宋的日子苦，還得麵對幫派內鬥，但有這些講義氣的弟兄在，好像也沒那麼難熬了。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前麵終於出現了一個驛站的影子。趙老栓指著驛站，對我們說：“前麵就是了，今晚咱們就在這兒歇腳，明天一早繼續趕路，爭取後天能到襄陽。”
我們一聽，都來了精神，加快腳步往驛站走去。剛走到驛站門口，就看到幾個穿著跟沈文軒一樣青色綢緞衣服的人從裡麵出來，正是沈文軒的跟班。他們看到我們，故意停住腳步，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我們。
其中一個瘦高個陰陽怪氣地說：“喲，這不是剛才跟沈公子叫板的幾位嗎？怎麼，也來驛站歇腳？我勸你們還是去旁邊的破廟裡將就一晚吧，這驛站的房間，可不是你們這些窮酸能住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