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把傳功堂的窗紙染成淡金色,我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睜眼一看,是傳功堂的雜役老劉,他手裡攥著個皺巴巴的布巾,額頭上全是汗,見我坐起來,急聲道:“林兄弟,快起來!方長老在糧倉那邊等著呢,說柳長老的人剛送來消息,昨晚糧倉的賬房遭了賊,好幾本舊賬冊不見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昨晚剛查出賬冊有問題,今天就說遭了賊?哪有這麼巧的事?肯定是柳長風那邊慌了,想毀了證據。我趕緊摸了摸腰間的青銅丐缽,這玩意兒安安靜靜貼在腰上,自從上次解鎖“辨偽”技能後,隻有碰到可疑的東西才會微微發熱,這會兒倒沒動靜,看來眼下的麻煩,得靠自己解決。
“老劉,丟的是哪幾年的賬冊?”我一邊套衣服一邊問,手指飛快地係著腰帶——這南宋的衣服穿起來就是麻煩,尤其是丐幫的短打,帶子繞來繞去,好幾次都係錯了。
老劉撓了撓頭,臉上滿是焦急:“具體我也不清楚,就聽周明那小子嚷嚷,說丟的是去年秋糧入庫的幾本,還有吳山師兄生前記的賬!方長老讓你趕緊過去,說你查賬查得仔細,或許能看出點門道。”
吳山的賬冊?我心裡更確定了,柳長風就是想毀掉吳山留下的證據。上次周明說吳山是“得急病死的”,可狗蛋偷偷告訴我,吳山死的前一天還去找過柳長風,八成是發現了糧食被克扣的事,被柳長風滅口了。現在賬冊丟了,要是找不回來,之前查出的漏洞就成了空口無憑,柳長風肯定會倒打一耙。
“走,咱們現在就去!”我抓起放在床頭的算盤和賬本——昨晚抄了半宿的賬目還攤在桌上,上麵用炭筆標著密密麻麻的紅圈,全是可疑的支出。我趕緊把賬本卷起來塞進懷裡,又摸了摸算盤珠子,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點。
跟著老劉往糧倉走的路上,碰到不少淨衣派的弟子。他們穿著漿洗得發白的長衫,手裡搖著折扇,見了我這身打補丁的汙衣,眼神裡全是嘲諷。有兩個弟子靠在牆角嘀咕,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我聽見:“你看那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查個賬還查出事了,我看啊,那賊就是他引來的,想栽贓柳長老!”
“可不是嘛,一個剛入幫的汙衣弟子,也敢管淨衣派的事,等著看吧,過不了多久,他就得被柳長老打發去街頭乞討!”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快嵌進肉裡了。這淨衣派的人,仗著自己以前是貴族文人,就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真當丐幫是他們家開的?等我把賬冊的事查清楚,非得讓他們知道,汙衣派的弟子也不是好欺負的!
糧倉外已經圍了不少人,方鶴鳴站在最前麵,他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手裡捏著本翻開的賬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柳長風就站在他旁邊,穿著件青色的錦袍,手裡把玩著個玉扳指,臉上帶著假笑:“方長老,依我看,這賬冊丟了肯定是丐幫內部出了內鬼,說不定是某些人想借查賬的由頭,故意偷了賬冊栽贓給我們淨衣派!”
他這話一說完,周圍淨衣派的弟子立刻跟著起哄:“柳長老說得對!肯定是有人故意搞事!”“查了三天都沒查出結果,現在賬冊丟了,指不定是他自己藏起來了!”
我剛要往前走,胳膊突然被人拽了一下。回頭一看,是南舵的狗蛋,他穿著件打補丁的短褂,臉上還沾著泥,見我看他,趕緊把我拉到旁邊的牆角,壓低聲音說:“林大哥,你小心點!我剛才聽見周明跟守衛說,昨晚根本沒見著賊,是他們自己把賬冊藏起來了,還在賬房的窗戶上劃了道口子,假裝是賊撬的!”
果然是柳長風的人搞的鬼!我拍了拍狗蛋的肩膀,低聲道:“謝了兄弟,你先躲遠點,彆讓他們看見你跟我說話,免得連累你。”狗蛋點了點頭,縮著脖子鑽進了旁邊的草垛裡,隻露出個腦袋,偷偷往這邊看。
我深吸一口氣,撥開人群走到方鶴鳴麵前,躬身行禮:“長老,弟子林越來了。聽說賬冊丟了?不知丟的是哪幾本,弟子昨晚剛核對過去年秋糧的賬目,或許能回憶起些細節。”
柳長風斜著眼睛打量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哦?你能回憶起細節?我看你是想編瞎話吧?這賬冊剛丟,你就說能回憶起來,未免也太巧了點。”
“柳長老這話就不對了,”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弟子這三天每天核對賬目到深夜,去年秋糧入庫的每一筆支出都記在心裡,彆說丟了賬冊,就算把賬本全燒了,弟子也能把賬目默寫出來。倒是柳長老,剛得知賬冊丟了,就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贓,莫非柳長老早就知道賬冊會丟?”
柳長風的臉色變了變,剛要開口反駁,方鶴鳴抬手打斷了他:“好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林越,你跟我進賬房看看,其他人都在外麵等著,不準靠近!”
賬房是間低矮的土坯房,裡麵擺著兩張木桌,桌上還散落著幾本賬冊,地上有幾串腳印,一直延伸到窗戶邊。窗戶上確實有道新劃的口子,邊緣還掛著些木屑,看起來像是被刀子劃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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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裡,”方鶴鳴指著地上的腳印,“這腳印是布鞋的痕跡,而且尺碼不小,不像是咱們丐幫弟子的——咱們弟子穿的都是草鞋,腳印要淺得多。還有這窗戶,劃口太整齊了,不像是賊情急之下劃的,倒像是提前量好了尺寸。”
我蹲下來仔細看了看腳印,又摸了摸窗戶上的劃口,心裡有了主意:“長老,這腳印是偽造的。你看,腳印雖然大,但踩得很輕,尤其是腳後跟的位置,幾乎沒有痕跡,明顯是有人故意踮著腳走的。還有這劃口,邊緣的木屑都是向外翻的,要是賊從外麵撬窗,木屑應該向內掉才對,這說明是有人從裡麵劃開窗戶,假裝是賊撬的。”
方鶴鳴點了點頭,臉色更沉了:“我也是這麼想的。柳長風這是想毀了證據,可他越是這樣,越說明賬冊裡藏著貓膩。對了,你昨晚查出的那些漏洞,還記得清楚嗎?能不能憑記憶把可疑的地方寫下來?”
“能!”我趕緊從懷裡掏出賬本,攤在桌上,“長老您看,這是弟子這三天抄的賬目。去年秋糧入庫,賬冊上寫著收入大米兩百石,可我核對了外庫的支出,從去年秋天到現在,外庫隻支出了五十石大米,內庫應該還剩一百五十石。但昨天我去內庫清點,加上那些摻了沙子的陳米,總共才一百石,還差五十石。還有這裡,”我指著賬本上的一行字,“去年十月十二,支出‘救濟流民大米十石’,可賬冊上沒寫流民的人數,也沒有負責救濟的弟子簽字,像是憑空多出來的支出。”
方鶴鳴湊過來看著賬本,手指在字跡上輕輕劃過,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些支出確實可疑。尤其是救濟流民那筆,去年十月襄陽根本沒大規模的流民,哪來的十石大米救濟?還有那失蹤的五十石,十有八九是被柳長風運出去賣了。可現在賬冊丟了,沒有證據,咱們拿他沒辦法啊。”
我心裡也犯了難,沒有賬冊作為證據,就算說出花來,其他長老也不會相信。柳長風在丐幫經營多年,淨衣派的弟子占了不少職位,要是沒有實錘,說不定還會被他反咬一口,說我故意誣陷。
“長老,吳山師兄生前記的賬,除了糧倉裡的,傳功堂有沒有備份?”我突然想起什麼,趕緊問。上次在傳功堂整理古籍時,見過不少分舵送來的賬冊備份,說不定吳山的賬冊也有備份。
方鶴鳴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對啊!傳功堂有個專門的庫房,存放各分舵送來的賬冊備份,吳山的賬冊說不定在那兒!走,咱們現在就去看看!”
跟著方鶴鳴往傳功堂庫房走的時候,我總覺得背後有人盯著。回頭一看,是周明,他站在糧倉門口的大樹下,手裡攥著個布包,見我看他,趕緊低下頭,轉身鑽進了旁邊的小屋。我心裡冷笑,肯定是柳長風讓他盯著我們,想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傳功堂的庫房在後院,是間鎖得嚴嚴實實的青磚房。方鶴鳴從懷裡掏出一串鑰匙,找了半天,才找到庫房的鑰匙。“哢嗒”一聲,鎖開了,推開房門,一股黴味撲麵而來。庫房裡堆滿了木箱,每個箱子上都貼著標簽,寫著年份和分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