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剛領到的五袋弟子令牌，站在襄陽丐幫總部的山門外，心裡頭跟揣了隻亂撞的兔子似的。這令牌是耶律齊幫主親自給我掛上的，冰涼的銅牌貼著胸口，倒比揚州六月的太陽還讓人發燙——要知道，從三個月前還是個在蘇州河挖淤泥的苦哈哈，到現在能踏進總部議事大廳，這步子邁得比我穿越時踩空的那一腳還玄乎。
“林越！發什麼呆？再磨蹭舵主大會就趕不上了！”身後傳來趙老栓的大嗓門，這位南舵的六袋舵主，臉上的皺紋比丐幫的賬本還密，此刻正揪著我的袖子往裡頭拽。我趕緊跟上，路過門口站崗的淨衣派弟子時，那幾個穿著漿洗得發白綢緞的家夥，眼神跟淬了冰似的，直往我這一身打補丁的粗布衣裳上瞟。
“喲，這不是咱們‘考古’出來的林副舵主嗎？”一個尖嗓子突然冒出來，是淨衣派的沈文軒，這家夥上次在考核時被我揍趴下，這會兒正斜著眼睛陰陽怪氣，“聽說你靠著識幾個破字、算幾筆破賬就升了五袋？這丐幫的規矩，怕是要改改了，以後乞討不用練嘴皮子，先去讀幾年書得了！”
我還沒開口，跟在我後頭的幾個南舵汙衣派弟子先炸了鍋。“沈文軒你放屁！林副舵主在錢塘揪出叛徒李嵩，在襄陽守城時救了多少兄弟？你倒是說說，你除了跟在柳長老屁股後頭拍馬，還乾過啥正經事？”說話的是王小二，上次在蘇州河幫我一起撈過毒源，胳膊上還留著被幽冥教教徒砍傷的疤。
沈文軒臉漲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伸手就要拔腰間的佩劍，卻被旁邊的執法長老周滄一眼瞪回去。“都給我閉嘴！舵主大會在即，吵吵鬨鬨像什麼樣子？再敢喧嘩，按幫規論處！”周滄的嗓門不大，卻帶著股子穿透人心的勁兒，沈文軒悻悻地收回手，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甩著袖子進了大廳。
我衝王小二幾人遞了個“彆跟他一般見識”的眼神，跟著趙老栓往議事大廳走。這大廳是襄陽總部的核心，屋頂上的梁木都是百年的老鬆，雕著“丐幫八袋二十四舵”的分布圖，正中央擺著張長案，上麵擱著打狗棒的仿製品——真的打狗棒隻有幫主耶律齊能隨身帶。長案兩側分坐著各舵舵主，左邊是淨衣派，右邊是汙衣派，涇渭分明，連坐的凳子都不一樣：淨衣派那邊是鋪著錦墊的太師椅，汙衣派這邊就是普通的木凳，連漆都沒刷。
我找了個靠後的木凳坐下，剛坐穩，就見耶律齊幫主從內堂走出來。他穿著一身半舊的青布袍，頭發用根木簪束著，看著不像丐幫的幫主，倒像個教書先生，可那雙眼睛掃過全場時，連最跳脫的弟子都乖乖收了聲。
“今日召各位來，是有件關乎丐幫生死的大事要議。”耶律齊的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裡，“昨日收到北方密報，蒙古滅了金國後，已經開始調兵遣將，怕是要對咱們南宋動手了。朝廷那邊，主和派和主戰派吵得不可開交，主戰派的曹友聞將軍派人送來消息，想請咱們丐幫協助抗蒙，條件是朝廷給咱們撥糧草，還能讓咱們丐幫弟子編入官軍序列，享朝廷俸祿。”
這話一出，大廳裡頓時跟炸了鍋的粥似的。淨衣派那邊率先炸開了：“編入官軍好啊！咱們淨衣派本來就不是乞討的命，跟著朝廷乾，既能抗蒙，又能擺脫這‘叫花子’的名聲，多好！”說話的是蘇州分舵的錢坤，這家夥上次被我揪出放任幽冥教投毒，這會兒倒是積極得很，“再說了，朝廷給糧草給俸祿，咱們丐幫弟子再也不用風裡來雨裡去地乞討，日子也能好過些！”
“好過個屁！”趙老栓“啪”地一拍大腿，站起身來，粗布衣裳上的補丁都跟著晃，“錢舵主，你忘了咱們丐幫的規矩？祖師爺定下‘汙衣’的規矩，不是讓咱們自甘下賤，是讓咱們記著自己是草根出身，要護著那些吃不飽飯的百姓！一旦編入官軍，就得聽朝廷的指揮，主和派要是哪天跟蒙古議和，難道咱們還要跟著朝廷去打主戰的兄弟？”
“趙舵主這話就不對了！”淨衣派的柳長風長老慢悠悠地開口，他穿著件月白長衫，手裡把玩著個玉扳指，“丐幫要發展，總不能一直守著老規矩。跟著朝廷乾，既能名正言順地抗蒙，又能提升丐幫的地位，何樂而不為？至於主和派，咱們隻要跟主戰派合作，不就行了？”
“柳長老說得輕巧！”我忍不住站起身，這話一出口，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畢竟我隻是個剛升五袋的弟子，在這種舵主大會上發言，還是頭一遭。趙老栓拽了拽我的袖子，小聲說：“彆衝動，這不是咱們能插嘴的。”我衝他搖了搖頭，看著耶律齊說：“幫主，弟子有句話想說。”
耶律齊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我深吸一口氣，把腦子裡翻湧的曆史知識捋了捋：“各位舵主、長老，弟子是個粗人，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弟子知道，蒙古滅金之後，下一步肯定是攻宋，這是他們的既定國策，不是主和派幾句話就能擋回去的。咱們丐幫要是編入官軍，就成了朝廷的棋子，主和派想動咱們，一句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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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懂個屁！”沈文軒猛地站起來，指著我鼻子罵，“蒙古再厲害，能有朝廷的官軍厲害？咱們跟著朝廷，有糧草有兵器，總比自己瞎折騰強！”
“瞎折騰？”我冷笑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沈舵主，你知道蒙古滅金用了多少年嗎？五年！你知道蒙古騎兵一天能跑多少裡嗎？一百五十裡！朝廷的官軍呢？上次襄陽外圍被蒙古小股部隊襲擊，守軍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咱們丐幫的優勢，是熟悉街頭巷尾，是能在百姓裡頭收集情報，是能打遊擊、搞偷襲，這些都是官軍做不到的！要是編入官軍，咱們這些優勢全沒了，跟那些隻會站在城牆上挨打的士兵有啥區彆？”
我這話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汙衣派的舵主們紛紛點頭。柳長風臉色沉了下來：“林越，你不過是個剛升五袋的弟子，這裡輪不到你說話！丐幫的決策，自有幫主和各位長老、舵主定奪，你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麼叫大局？”
“大局就是看著丐幫變成朝廷的傀儡？”我毫不退讓，腦子裡突然閃過青銅丐缽上次在傳功堂給我的“辨偽”提示——柳長風這話裡，藏著私心。我盯著柳長風說：“柳長老，弟子聽說，上個月朝廷主和派的王大人，給您送了不少禮物，還請您去醉仙樓吃了飯，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
柳長風臉色驟變，拍著桌子站起來：“你胡說八道！誰告訴你的？”
“是不是胡說，柳長老心裡清楚。”我話鋒一轉，看向耶律齊，“幫主，弟子覺得，咱們可以跟朝廷主戰派合作，但絕不能編入官軍。咱們可以幫他們收集情報、護送糧草、襲擾蒙古軍後方，但咱們的人、咱們的規矩，必須由咱們自己說了算。這樣既保住了丐幫的獨立性，又能實實在在抗蒙，豈不是比當朝廷的棋子強？”
耶律齊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點了點頭：“林越說得有道理。丐幫從創立那天起，就沒依附過任何勢力，靠的就是‘自主自立’四個字。要是為了點糧草俸祿就編入官軍，那咱們就不是丐幫了。”
這話一出，汙衣派的舵主們紛紛叫好，淨衣派那邊卻炸開了鍋。柳長風還想爭辯，耶律齊卻擺了擺手：“這事就這麼定了。周滄，你去回複曹友聞將軍，就說丐幫願意協助抗蒙，但隻合作，不依附。錢坤，你蘇州分舵負責收集江南一帶的蒙古間諜動向；趙老栓，你南舵負責襄陽城內的糧草調配；林越，你剛從錢塘回來，對蒙古和幽冥教的勾結情況熟悉，就負責整合各分舵的情報，彙總後報給我。”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耶律齊會把這麼重要的差事交給我。趙老栓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好好乾，彆給咱們汙衣派丟臉！”
散會的時候，柳長風路過我身邊，停下腳步，聲音壓得極低：“小子，你給我等著，咱們沒完。”我看著他陰沉沉的臉，心裡頭警鈴大作——我知道，這次站隊，算是徹底把淨衣派的核心人物得罪了，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走出議事大廳，王小二幾人圍了上來，興奮地拍著我的肩膀：“林副舵主，你剛才說得太解氣了！沒給咱們汙衣派丟臉！”我笑了笑，心裡卻沒底——柳長風可不是沈文軒那種沒腦子的家夥，他要是想報複，肯定會來陰的。
正琢磨著，口袋裡的青銅丐缽突然微微發燙，我趕緊摸了摸，缽身的符文又開始隱隱發光。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在錢塘發現李嵩叛變的時候——難不成，又要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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