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著五袋弟子的令牌站在南舵院門口時,正撞見王小二背著半袋糙米往夥房跑,見了我立馬收住腳,把米袋往地上一放,恭恭敬敬地作揖:“林副舵主!您可算回南舵了,趙舵主今早還念叨您呢!”
這小子臉上還帶著塊沒消的淤青,是上次幫流民轉移時被官兵打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傷口好了沒?彆光顧著乾活,記得按時擦藥。”
“早好利索了!”王小二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多虧您教的那法子,用開水煮過的布條裹傷口,好得比往常快多了!對了,您升了副舵主,往後是不是就不用跟我們一起蹲街頭乞討啦?”
我剛要開口,就聽見趙老栓的大嗓門從裡屋傳來:“王小二!杵在門口嚼什麼舌根?還不快把米扛去夥房,中午要給流民熬粥呢!”
王小二吐了吐舌頭,扛起米袋一溜煙跑了。趙老栓披著件打補丁的粗布褂子走出來,手裡攥著本卷邊的賬簿,見了我就把賬簿往我手裡塞:“林小子,你可算回來了!這是上個月南舵的幫費和糧草賬,你先看看,往後這記賬的活兒,你也搭把手管管。”
我接過賬簿,指尖觸到粗糙的麻紙,上麵用毛筆寫得歪歪扭扭,數字旁邊還畫著圈兒當標記。趙老栓在一旁歎氣道:“咱們這些糙漢子,識幾個字就不錯了,記賬全靠瞎畫,上個月還差點把給流民買棉衣的錢算錯了。你是讀書人,腦子活,往後這賬可得勞你多費心。”
我翻開賬簿,逐條往下看,越看越皺眉——支出和收入混在一塊兒記,有的隻寫了“買米若乾”,連具體數量和價錢都沒標,難怪容易出錯。我想起現代的記賬法,抬頭對趙老栓說:“舵主,我想把這賬本重新理一理,分收入、支出、結餘三欄來記,每一筆都寫清楚用途、數量和價錢,這樣往後查賬也方便,還能避免有人從中動手腳。”
趙老栓眼睛一亮:“還有這法子?你儘管弄!南舵的兄弟都信你,隻要能把賬算明白,怎麼方便怎麼來。”
正說著,負責流民安置點的周虎急匆匆跑進來,臉漲得通紅:“舵主!林副舵主!不好了!安置點那邊鬨起來了,有幾個流民說咱們給的粥太薄,要衝去夥房搶米呢!”
我和趙老栓對視一眼,趕緊往安置點趕。南舵的流民安置點設在城外的破廟裡,自打上次朝廷撤兵後,又陸續來了幾十號逃荒的百姓,加上之前的,足有上百人。這會兒破廟門口圍得水泄不通,幾個精壯的流民正跟丐幫弟子推搡,地上還撒著半碗稀粥。
“都住手!”趙老栓大喝一聲,撥開人群走到前頭,“咱們丐幫自己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省下來的糧食給你們熬粥,你們倒好,還嫌粥薄?”
一個滿臉胡茬的流民往前站了一步,梗著脖子喊:“憑什麼你們丐幫弟子能吃乾飯,我們就隻能喝稀粥?這粥裡連幾粒米都看不見,喝了管不到半個時辰就餓,再這樣下去,我們還不如去搶官府的糧倉!”
這話一出,周圍的流民都跟著起哄。我趕緊拉住要發火的趙老栓,走到那流民跟前,沉聲道:“這位兄弟,我是丐幫南舵副舵主林越。你說粥薄,我承認,可你知道咱們丐幫每天要花多少糧食養著安置點的一百多號人嗎?”
我指著破廟牆角堆著的糧袋:“那些糙米總共不到二十石,是咱們南舵弟子每天乞討、幫人拉車掙來的,既要供弟子們吃飯,又要給你們熬粥,要是天天煮乾飯,不出十天,糧食就會見底。到時候彆說粥,你們連米湯都喝不上。”
那流民愣了愣,嘴裡還硬著:“可……可總不能讓我們餓著吧?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著吃飯呢!”
“沒人讓你們餓著。”我從懷裡掏出張紙,上麵是我昨晚畫的流民登記表,“我已經讓弟子們統計了安置點的流民人數,還有每個人會的手藝。會種地的,等開春了就去城外開墾荒地;會打鐵、織布的,咱們跟城裡的鋪子商量,給你們找活乾,掙了錢自己買糧,總比天天等著喝粥強。”
這話讓起哄的流民都安靜下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怯生生地問:“林副舵主,真能給我們找活乾?我男人以前是織錦的,就是戰亂逃出來後,手藝一直沒處用。”
“當然能。”我點點頭,“明天我就帶你們去城裡的布莊談談,隻要手藝好,布莊肯定願意雇人。不光織錦的,會種地的、會打鐵的,咱們都能找到營生。但有一條,往後安置點的規矩得守,不許再鬨事兒,更不能去搶東西,不然咱們丐幫可沒法再收留你們。”
剛才帶頭鬨事的流民撓了撓頭,臉上露出愧色:“林副舵主,是俺不對,不該聽信旁人的話鬨事兒。俺以前是種莊稼的,要是能開墾荒地,俺第一個報名!”
其他流民也紛紛附和,說願意跟著乾活。趙老栓鬆了口氣,拍著我的肩膀小聲說:“還是你有辦法,換成我,剛才指定得跟他們吵起來。”
安撫好流民,我剛要回南舵,就看見王小二跑過來,手裡拿著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林副舵主,這是情報堂的兄弟剛送來的,說讓您趕緊看看。”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我打開油紙包,裡麵是張折疊的紙條,上麵用炭筆寫著幾行字:“淨衣派沈文軒近日頻繁接觸襄陽府衙的人,似在打聽流民安置點的動靜,需多加提防。”
我心裡一沉——沈文軒這是還沒死心,想從流民安置點下手。上次他泄露安置點位置,害得流民差點被官軍圍剿,這次指不定又要搞什麼鬼。我把紙條遞給趙老栓,沉聲道:“舵主,沈文軒還在盯著安置點,咱們得加派人手守著,尤其是晚上,彆讓他派人來搞破壞。”
趙老栓咬牙道:“這小子真是陰魂不散!我這就安排弟子輪班值守,再讓情報堂的兄弟盯著沈文軒的動向,看他到底想乾什麼!”
回到南舵,我把流民的登記表拿出來,重新整理成清晰的表格,分“姓名、年齡、籍貫、手藝、家庭情況”幾欄,這樣往後安排活計也方便。剛寫了一半,周虎就拿著個破碗進來了,碗裡裝著半碗黑乎乎的東西。
“林副舵主,您看看這個。”周虎把碗放在桌上,“剛才在安置點的水井邊發現的,不知道是誰扔的,聞著還有股怪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