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剛理好的賬本蹲在南舵院的老槐樹下，指尖反複摩挲著麻紙上工整的字跡。這賬本按收入、支出、結餘三欄重新記錄，每一筆都標清了日期、用途和數量，比之前那本畫滿圈兒的糊塗賬清爽多了。王小二端著碗稀粥湊過來，蹲在我旁邊吸溜了一口：“林副舵主，您這賬本寫得跟畫兒似的，往後查賬再也不用瞎猜了！”
我抬頭看了眼日頭，估摸著快到晌午，流民安置點該發午飯了，便把賬本疊好塞進懷裡：“走，跟我去安置點看看，順便把新賬本給趙舵主過目。”
剛走到安置點門口，就見周虎正跟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拉扯。那漢子懷裡抱著個布包，臉漲得通紅，嘴裡嚷嚷著：“憑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婆娘還在裡麵等著我送吃的呢！”周虎急得額頭冒汗：“不是不讓你進，是按規矩得先登記！你要是隨便往裡闖，要是混進歹人怎麼辦？”
我趕緊上前攔住兩人：“周虎，怎麼回事？”周虎見了我，像是見了救星：“林副舵主，這人說他婆娘在安置點，非要進去送東西，可他既說不出他婆娘的名字，也說不清住在哪間棚屋，我懷疑他是來搗亂的！”
那漢子梗著脖子瞪我：“你是誰？少多管閒事！我婆娘叫翠兒，就住在最裡頭那間棚屋，不信你們去問！”我盯著他的眼睛，見他眼神閃爍，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懷裡的布包，心裡頓時起了疑。我衝周虎使了個眼色，放緩語氣說：“兄弟，彆急，我們也是按規矩辦事。你要是真來送東西，跟我說說你婆娘的模樣，再把布包打開讓我們看看，確認沒問題了，我親自帶你進去。”
漢子眼神晃了晃，往後退了半步：“你們這是故意刁難！我不送了還不行嗎？”說著就要轉身走。周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想走？沒那麼容易！”兩人拉扯間，布包“嘩啦”一聲掉在地上，裡麵的東西撒了一地——不是吃的，竟是些寫著字的紙條和一小包黑色粉末。
我心頭一緊，彎腰撿起一張紙條，上麵用炭筆寫著“安置點流民人數三百二十六，丐幫弟子值守二十人，輪崗時辰為卯時、午時、酉時”。再看那包黑色粉末，和上次在水井邊發現的腐心草粉末一模一樣！我攥緊紙條，厲聲問道：“說！是誰讓你混進安置點打探消息的？這些粉末是用來乾什麼的？”
漢子被我的氣勢嚇住，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我……我是被沈文軒的人逼的！他們說要是我不幫他們打探安置點的情況，就殺了我婆娘！那些粉末是讓我偷偷撒進流民的粥裡的，說這樣能讓流民拉肚子，好讓他們趁機鬨事！”
周虎氣得一腳踹在他腿上：“你這糊塗蛋！要是真把粉末撒進去，得害多少人？”我攔住周虎，對漢子說：“你要是想救你婆娘，就跟我們說實話，沈文軒還讓你做了什麼？他的人現在在哪？”
漢子哆哆嗦嗦地說：“沈文軒的人讓我打探清楚流民和丐幫弟子的數量、輪崗時辰，還有安置點的水井和糧倉位置，說今晚三更會有人來接應我，帶我去見我婆娘。他們還說，要是我敢耍花樣，就等著收屍。”
我心裡盤算著，這是個揪出沈文軒同黨的好機會。我讓周虎把漢子帶到南舵柴房看管，又讓人去通知趙老栓，自己則拿著紙條和粉末去了傳功堂。方鶴鳴見了紙條和粉末，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沈文軒真是屢教不改！這次一定要抓住他的把柄，讓他沒法再興風作浪。”
“我打算今晚設伏，等沈文軒的人來接應時，把他們一網打儘。”我把計劃跟方鶴鳴說了一遍，“隻是不知道他們會來多少人，身手怎麼樣，得提前做好準備。”方鶴鳴點點頭：“我讓傳功堂的五個精銳弟子跟你去，他們都是練過降龍掌法的好手，對付幾個毛賊綽綽有餘。另外，你把青銅丐缽帶上，要是遇到危險，它的預警技能或許能幫上忙。”
我接過方鶴鳴遞來的令牌，揣好青銅丐缽，心裡踏實了不少。回到南舵時，趙老栓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身邊還站著十個精壯的丐幫弟子。“林小子，你放心，今晚咱們一定把沈文軒的人抓個正著！”趙老栓攥著拳頭，眼裡滿是怒火，“這小子接二連三跟咱們南舵作對，這次非得讓他吃點苦頭不可！”
我把弟子們分成兩組，一組埋伏在安置點門口的草叢裡，一組守在糧倉附近——根據紙條上的信息，沈文軒的人最可能去這兩個地方。我特意讓看管漢子的周虎把他帶出來，叮囑道：“今晚你就按沈文軒的人的要求去接應，要是他們問起，你就說一切順利，粉末已經撒了一部分。等他們放鬆警惕，我們就動手。”漢子連連點頭，臉上滿是感激：“謝謝林副舵主，要是能救回我婆娘，我這輩子都記您的恩情！”
夜幕慢慢降臨，安置點的流民都睡下了，隻有幾盞燈籠掛在棚屋門口，昏黃的光線下，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草木香。我躲在糧倉後麵的草垛裡，手按在懷裡的青銅丐缽上，感受著它傳來的溫熱。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三更天快到的時候，青銅丐缽突然微微發燙，我心裡一緊——預警技能觸發了，有危險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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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示意身邊的弟子做好準備，眼睛緊緊盯著安置點門口的小路。不一會兒，就見三個黑影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手裡都拿著短刀，腳步輕得像貓。走在最前麵的黑影壓低聲音喊：“老六，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藏在門口的漢子趕緊跑出去，聲音帶著刻意裝出來的慌張：“成了成了，我已經把粉末撒進好幾口粥鍋裡了，估計明天一早流民就會鬨起來。安置點的情況我也摸清了，糧倉就在那邊，守糧倉的隻有兩個丐幫弟子。”
黑影滿意地點點頭：“乾得不錯，等回去稟明沈師兄，少不了你的好處。走，先帶我們去看看糧倉，要是能燒了它，那才叫痛快！”就在他們轉身要往糧倉走的時候，我大喊一聲：“動手！”
埋伏在草叢裡的弟子們瞬間衝了出來，手裡的木棍揮舞著砸向黑影。那三個黑影反應也快，拔出短刀就迎了上來。我掏出腰間的鐵尺，朝著最前麵的黑影刺過去——這鐵尺是趙老栓給我的，比尋常木棍沉，打起架來趁手得很。
最前麵的黑影躲過我的鐵尺，一刀砍向我的胳膊。我側身躲開，同時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他“哎喲”一聲跪倒在地，我趁機用鐵尺抵住他的脖子。另外兩個黑影見同伴被擒，慌了神，想要逃跑，卻被傳功堂的弟子攔住。那些弟子的降龍掌法果然厲害，沒幾個回合，就把兩個黑影打倒在地，用繩子捆了個結實。
我蹲在被我擒住的黑影麵前，扯下他臉上的黑布，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臉上還帶著點稚氣。“說！你們是不是沈文軒的人？他讓你們來安置點到底想乾什麼？”我厲聲問道。
年輕人咬著牙不說話，眼神裡滿是倔強。周虎上前踹了他一腳：“彆給臉不要臉！要是再不老實說，就把你們送到執法長老那裡，到時候有你們好受的！”年輕人身子抖了抖，終於開口了：“我們是沈師兄的人，他讓我們來看看安置點的情況，順便燒了糧倉，讓流民沒飯吃，好讓朝廷以為丐幫管不好流民，派兵來圍剿。”
“沈文軒現在在哪？他還有沒有其他同夥？”我追問。年輕人搖搖頭：“我不知道沈師兄在哪，我們隻是奉命行事。這次就我們三個人來，沒其他同夥了。”
我讓人把三個黑影押回南舵柴房看管，又讓周虎帶人去安置點的粥鍋檢查，把撒了粉末的粥都倒掉。忙完這一切，天已經蒙蒙亮了。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剛要回屋休息，就見趙老栓拿著賬本急匆匆地跑過來：“林小子，不好了！賬本有問題！”
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接過賬本：“怎麼了？”趙老栓指著賬本上“買棉衣”那一筆：“昨天我跟你說，上個月買棉衣花了五十兩銀子，可我剛才去庫房查了，庫房裡隻有三十件棉衣，按市價，一件棉衣頂多一兩銀子，三十件也就三十兩，這多出來的二十兩銀子去哪了？”
我看著賬本上的記錄，心裡起了疑：“上個月是誰去買的棉衣？”趙老栓想了想：“是負責采買的劉老三，他說上個月棉衣漲價了，一件要一兩七錢，所以五十兩隻買了三十件。當時我也沒多想，就簽字確認了，現在看來，這劉老三肯定有問題！”
劉老三是南舵的老人了，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的，沒想到竟然敢在賬本上動手腳。我和趙老栓趕緊去庫房找劉老三，卻發現庫房的門開著，劉老三不見了蹤影，隻有地上散落著幾件棉衣。“不好，他跑了！”趙老栓氣得直跺腳，“這小子肯定是知道咱們發現了賬本的問題，提前跑了！”
我摸了摸懷裡的青銅丐缽，突然想起它的辨偽技能——說不定能從賬本上找到線索。我把賬本攤在桌上，用手按住青銅丐缽，慢慢靠近賬本上“買棉衣”那一筆。青銅丐缽突然微微發熱，我盯著賬本上的字跡，發現“五十兩”那三個字的墨跡比其他字要深，而且筆畫也有些生硬，像是後來添上去的。
“這‘五十兩’是後改的！”我指著賬本對趙老栓說，“你看，這三個字的墨跡和其他字不一樣，肯定是劉老三先寫了‘三十兩’，後來又改成了‘五十兩’，趁機私吞了二十兩銀子。”
趙老栓湊過來一看，果然像我說的那樣：“這狗東西！虧我還那麼信任他，他竟然敢私吞幫裡的銀子！不行，得趕緊把他找回來！”我攔住趙老栓：“彆急，他剛跑沒多久，肯定跑不遠。咱們去城門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見過他。另外，讓情報堂的兄弟幫忙打聽，他在襄陽有沒有親戚朋友，說不定他躲到那裡去了。”
我和趙老栓兵分兩路，他去城門打聽消息，我去情報堂找兄弟幫忙。情報堂的兄弟很給力，不到一個時辰，就傳來消息，說劉老三去了城西邊的李記客棧，還帶了個包袱，像是要跑路。
我趕緊帶著幾個弟子趕往李記客棧，剛到客棧門口，就見劉老三背著包袱要出門。“劉老三，站住！”我大喝一聲。劉老三回頭見是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拔腿就跑。我加快腳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按在牆上：“跑什麼？你私吞幫裡的銀子，還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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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三掙紮著想要掙脫：“我沒有！那二十兩銀子是我借的，我會還回來的！”“借的？”我冷笑一聲，“借銀子需要改賬本嗎？你老實說，是不是沈文軒讓你這麼做的？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劉老三的身子頓了頓，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不……不是沈師兄讓我做的，是我自己一時糊塗。”我加重了手上的力氣：“還敢撒謊？昨天我們抓了沈文軒的人，他們說要燒糧倉，讓朝廷圍剿流民。你改賬本私吞銀子，是不是也是沈文軒的計劃，想讓幫裡沒錢給流民買糧食，逼流民鬨事？”
劉老三被我說中了心事，腿一軟就癱坐在地上，哭著說：“是……是沈師兄讓我做的。他說隻要我改了賬本，私吞二十兩銀子，再跟他說安置點的情況，他就幫我升為三袋弟子，還給我五十兩銀子。我一時貪念，就答應了他，我知道錯了，求林副舵主饒了我這一次吧！”
我看著劉老三痛哭流涕的樣子，心裡又氣又無奈。這沈文軒為了對付我們南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幫裡的老人都被他拉攏過去了。我讓人把劉老三押回南舵，交給執法長老處理——私吞幫銀、勾結外人，按丐幫規矩，最輕也得廢了武功，逐出丐幫。
回到南舵時，趙老栓已經在院子裡等著了。見我押著劉老三回來，他鬆了口氣：“總算把這小子抓住了！這次一定要好好處置他，讓其他弟子看看，背叛丐幫是什麼下場！”
我點點頭，心裡卻沉甸甸的。沈文軒接連兩次對安置點下手，雖然都被我們挫敗了，但誰知道他下次會耍什麼花招？而且，淨衣派和汙衣派的矛盾越來越深，舵主大會上的爭執還曆曆在目，要是再這麼下去，丐幫遲早會被內鬥拖垮。
我摸了摸懷裡的青銅丐缽，它安安靜靜的，沒有發熱，也沒有發光。但我知道，它承載著丐幫的秘密，也承載著改變曆史的希望。方鶴鳴說，傳功缽的第一個線索在江南蘇州分舵，或許等找到線索，解鎖更多技能，我就能更有力地保護丐幫，保護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
夕陽西下，把南舵的院子染成了金色。流民安置點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幾個丐幫弟子正幫著流民修補棚屋。我看著這一幕，心裡暗暗發誓：不管沈文軒怎麼搗亂，不管淨衣派怎麼阻撓，我都要守住南舵，守住安置點，守住丐幫的初心。哪怕前路再難，我也得一步一步走下去——不為彆的，就為了讓這些百姓能有口飯吃，有個安穩的家，就為了不讓蒙古的鐵騎踏碎這山河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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