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西城牆下來,就被後勤堂的弟子拉著往城西北的水井跑。那弟子姓王,臉上沾著泥,嘴唇發白,跑起來一顛一顛的,急得話都說不完整:“林長老!不好了……水井……弟兄們喝了水都鬨肚子,有的還吐血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昨晚剛毀了蒙古人的回回炮,今天就出這事兒,未免也太巧了。跟著王弟子穿過幾條擠滿流民的街巷,遠遠就看見水井邊圍了一圈人,有丐幫弟子,也有百姓,吵吵嚷嚷的,還夾雜著咳嗽和嘔吐聲。
“讓讓!讓林長老過來!”陳默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正幫我疏散人群。他剛從城外偵查回來,肩上還挎著弓箭,看到我就皺眉:“剛查完蒙古軍營的動向,就聽見這邊出事。已經清點過,半個時辰內,喝了這口井的人裡,有十七個弟子、九個百姓出現症狀,最嚴重的已經昏過去了。”
我蹲下身,查看一個昏過去的老乞丐。他臉色蠟黃,嘴角還掛著嘔吐物,手腕搭上去摸脈,脈搏又弱又快。再看旁邊幾個捂著肚子呻吟的弟子,症狀都差不多——上吐下瀉、渾身發冷,這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水呢?有沒有留著沒喝的?”我抬頭問王弟子。他趕緊從旁邊一個木桶裡舀出一碗水,遞到我麵前。我沒直接碰,先讓陳默拿根乾淨的木筷蘸了點,湊近鼻子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還夾雜著一絲土腥味,不仔細聞根本察覺不到。
“不是井水本身的問題。”我站起身,往井裡看了一眼。井水很清,能看到井底的碎石,“這口井是去年剛挖的,深三丈,底下通著地下河,之前喝了大半年都沒事。肯定是有人故意投毒。”
周圍的百姓一聽“投毒”,頓時炸開了鍋。有個穿粗布衫的漢子急得跳腳:“這可咋整啊!城裡就這幾口深井,要是都被下了毒,咱們還活不活了?”還有人小聲嘀咕:“是不是蒙古人搞的鬼?他們攻不進來,就用陰招!”
“大家彆慌!”我提高聲音,壓下騷動,“先把這口井封了,派兩個人守著,誰也不許靠近。陳默,你讓人去通知其他幾口井,暫時停止打水,先查清楚有沒有問題。王弟子,你去把醫堂的張大夫請來,讓他給中毒的人看看,能不能先緩解症狀。”
幾個人連忙應聲去辦。我盯著那碗水,心裡琢磨開了:蒙古人被擋在城外,怎麼把毒投進城裡的井裡?難道城裡有內奸?
正想著,蘇晴提著劍跑來了。她剛在南城牆巡防,聽說這邊出事就趕過來了,額頭上還帶著汗:“林越,情況怎麼樣?我已經讓峨眉的弟子去協助疏散百姓,防止恐慌蔓延。”
“是投毒,但投毒的人還沒找到。”我把那碗水遞過去,“你聞聞,有苦杏仁味,像是某種植物毒素,可能還摻了其他東西。關鍵是,對方怎麼把毒送進井裡的?這口井在城西北,離城牆還有兩裡地,周圍都是民居,想偷偷下毒不容易。”
蘇晴蘸了點水聞了聞,臉色也沉下來:“這種毒我在峨眉古籍裡見過,叫‘斷腸草’,曬乾磨成粉,少量就能讓人中毒,量大了半個時辰就能致命。但斷腸草的毒性會隨水擴散,要是真投了足量的毒,這口井周圍的人恐怕早就死一片了,不會隻這麼點人。”
她這話提醒了我。我又看了看那碗水,突然想到什麼:“會不會是毒不是直接投進井裡的?比如……投在井邊的打水工具上?”
陳默立刻反應過來:“我去查!”他快步走到井邊,仔細查看旁邊的水桶、繩子、木瓢。那些工具都擺在井台邊,沾著濕泥,看起來沒什麼異常。但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一個木瓢的內側,然後把手指湊到我麵前:“林長老,你看這個。”
我湊過去一看,他手指上沾著一點淡黃色的粉末,不仔細看就像泥垢。我用指尖撚了點,放在鼻尖聞了聞——和剛才水裡的苦杏仁味一模一樣!
“就是這個!”我心裡豁然開朗,“有人把毒粉塗在打水的工具上,彆人用工具打水時,毒粉就溶進水裡。因為每次溶進去的量少,所以不會立刻致命,但喝多了就會中毒。而且這種方式不容易被發現,要是沒人中毒,恐怕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
蘇晴皺著眉:“那投毒的人肯定對這口井的情況很熟悉,知道什麼時候打水的人多,也知道大家常用哪些工具。說不定就是住在附近的人,或者……混在流民裡的內奸。”
正說著,醫堂的張大夫背著藥箱來了。他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常年在丐幫醫堂坐診,醫術不錯。他給幾個中毒的人把了脈,又看了看那碗水,搖著頭歎氣:“這毒霸道得很,我隻能用甘草、綠豆熬湯,先給他們灌下去緩解症狀,能不能救回來,還要看各人的體質。但關鍵是,得找到解毒的方子,不然再有人中毒,我這裡也沒辦法。”
“解毒的方子您知道嗎?”我問他。他想了想:“斷腸草的解毒方我有,但這裡麵好像還摻了‘腐心散’,兩種毒混在一起,就難辦了。腐心散的解藥需要‘七星草’,但這種草隻有城外的鳳凰山才有,現在蒙古人圍著城,根本采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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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鳳凰山離襄陽城有十裡地,現在被蒙古軍的外圍部隊控製著,想出去采草,跟送死沒區彆。我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都大了——一邊要防著蒙古人攻城,一邊要查內奸,現在還多了個毒水危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按張大夫說的,熬甘草綠豆湯給中毒的人喝。”我跟陳默交代,“你再派幾個細心的弟子,去這口井周圍的民居打聽,看看今天早上有沒有陌生人出現,或者有沒有人看到可疑的人靠近井台。蘇晴,你跟我去其他幾口井看看,彆再出什麼事。”
我們先去了城東南的一口井。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人,都是聽說西北井出事,來看看自己常喝的井有沒有問題的。陳默派來的弟子正在檢查打水工具,見我們來了就彙報:“林長老,查過了,工具上沒發現毒粉,井水也聞不出異味。”
我還是不放心,讓弟子舀了一碗水,又仔細聞了聞,確實沒問題。但為了保險,還是讓他們暫時停止打水,等徹底確認安全了再用。
接著又去了另外三口井,情況都差不多,沒發現異常。最後回到西北井時,張大夫已經熬好了甘草綠豆湯,正給中毒的人灌下去。有幾個症狀輕的弟子,喝了湯後,臉色稍微好了點,能坐起來說話了。
“林長老,”一個叫小柱子的年輕弟子看到我,虛弱地開口,“我……我早上打水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穿灰布衫的人,在井台邊晃悠。他戴著草帽,低著頭,看不清臉,我以為是來打水的百姓,就沒在意。現在想想,他好像沒打水,就站在那裡摸了摸木瓢,然後就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趕緊追問。
“大概辰時上午7點到9點)左右。”小柱子回憶道,“我那時候剛換班,過來打水準備燒開了給弟兄們喝,看到他在井台邊,還跟他說了句‘早啊’,但他沒理我,轉身就往西邊走了。”
西邊是流民安置點的方向。城裡的流民大多住在城西的破廟裡,有上千人,魚龍混雜,想找一個穿灰布衫、戴草帽的人,跟大海撈針一樣。
“陳默,你帶幾個人去流民安置點查查。”我對陳默說,“重點找辰時左右從西北井方向過來的人,穿灰布衫、戴草帽的。跟流民裡的頭領打好招呼,讓他們幫忙留意,但彆聲張,免得打草驚蛇。”
陳默點頭,帶著幾個弟子走了。我又跟蘇晴商量:“現在隻封了一口井,但百姓和弟子的飲水問題得解決。總不能一直不喝水。我想把城外的河水引一部分進來,用過濾的方法處理一下,應該能喝。”
蘇晴有點擔心:“城外的河水離蒙古軍營不遠,他們會不會在河裡下毒?而且河水比井水臟,過濾了真的能喝嗎?”
“蒙古人要是在河裡下毒,波及的範圍太大,他們自己的士兵也可能會用到,應該不會這麼做。”我解釋道,“至於過濾,我之前在現代學過,用細沙、木炭、麻布層層過濾,能去掉水裡的雜質和大部分毒素。雖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安全,但總比沒水喝強。”
說乾就乾。我讓人去城外的護城河取水,又找來十幾個大木桶、細沙、木炭和麻布。先把木桶底部鑽幾個小孔,鋪上一層麻布,然後鋪一層細沙,再鋪一層木炭,最上麵再鋪一層細沙和麻布,一個簡易的過濾器就做好了。
等河水取來,我親自試驗。將河水倒進過濾器,看著水慢慢滲過細沙和木炭,從底部的小孔流出來,滴進下麵的空桶裡。過濾後的水雖然還是有點渾濁,但比原來清澈多了,聞起來也沒有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