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的沙子還沒吐乾淨,陳默已經拽著我的胳膊往駱駝肚子底下鑽。風裹著沙礫打在臉上,跟小刀子割似的疼,我剛想罵兩句這鬼天氣,就聽見遠處傳來蒙古騎兵的呼喝聲,聲音被沙暴撕得零零碎碎,卻更讓人心裡發緊。
“彆抬頭!”陳默的聲音壓得極低,手還在我背上按了按,“蒙古人的巡邏隊,這時候遇上,咱們這身行頭也騙不過去。”
我順著他的力道往沙地裡縮了縮,眼角偷偷瞥向遠處。昏黃的沙幕裡,能看見十幾個黑影騎著馬晃過去,馬蹄子踏在沙地上的聲音被風聲蓋了大半,卻還是讓我心臟跳得更快。我們仨加上十個丐幫高手,這會兒都扮成了西域商人——蘇晴穿了件淡紫色的胡商長袍,頭上裹著紗巾,連平日裡總握在手裡的長劍都換成了彎刀,這會兒正蹲在我旁邊,手裡還攥著個裝葡萄乾的皮囊,假裝在整理貨物。
這趟漠北之行,打從出了西夏邊境就沒安生過。頭三天遇上了兩撥蒙古遊騎,都靠陳默提前察覺,繞路躲了過去。他是丐幫情報堂的老人,最擅長追蹤和反追蹤,出發前特意跟西夏一品堂的人學了漠北的地形,連哪片沙丘背後有水源都摸得門清。可誰能想到,剛靠近蒙古王庭外圍,就遇上這麼大的沙暴。
“風小點兒了。”蘇晴碰了碰我的胳膊,聲音裡帶著點慶幸,“剛才那隊騎兵好像走了。”
我慢慢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剛想說話,就看見青銅丐缽從懷裡滑了出來——這玩意兒自從在西夏嵌上山魂石,就總有些奇怪的反應,這會兒缽身隱隱發著暖,符文比之前亮了些,像是在提醒什麼。我趕緊把它塞回懷裡,指尖碰到缽身時,突然覺得眼前好像晃了一下,仿佛能“看見”周圍沙丘的輪廓,連剛才騎兵留下的馬蹄印都清晰了幾分。
“是‘地形感知’。”我心裡一動,這技能之前在敦煌用過一次,能探測周圍的環境,沒想到這會兒在沙暴裡也能觸發。我順著那股感應往西邊摸了摸,果然在不遠處的沙丘背後,發現了一道隱蔽的溝壑,“那邊有個藏身的地方,咱們先挪過去,等沙暴停了再走。”
陳默順著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從懷裡掏出個羅盤,又彎腰摸了摸沙子,點了點頭:“沒錯,那地方背風,之前應該有商隊在那兒歇過腳。”
我們一行人牽著駱駝,小心翼翼地往溝壑那邊挪。沙地裡走起來費勁,每一步都陷得很深,走了沒多遠,我的靴子裡就灌滿了沙子,磨得腳踝生疼。蘇晴走在我旁邊,時不時幫我扶一把,嘴裡還念叨著:“早知道漠北這麼苦,當初就該讓耶律幫主多派幾匹好馬。”
我笑了笑,剛想接話,就聽見前麵的丐幫弟子低喊了一聲:“長老,你看那是什麼!”
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見溝壑裡堆著些破舊的帳篷布,還有幾個空的水囊,旁邊居然還躺著個昏迷的人。那人穿著胡商的衣服,臉上全是沙子,胸口微微起伏,看樣子是被沙暴困住,暈過去了。
“小心點。”陳默拔出彎刀,慢慢走過去,蹲在那人旁邊摸了摸他的脈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還有氣,就是脫水了。”
我湊過去,剛想遞水囊,懷裡的青銅丐缽突然熱了起來,比剛才更燙,符文閃了閃,像是在警示什麼。我心裡一緊,趕緊拉住陳默:“等等,這人有問題。”
陳默愣了一下,剛想說話,就看見那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把短刀,直朝著陳默的胸口刺過去!
“小心!”蘇晴反應最快,手裡的彎刀“唰”地抽出來,擋住了那一刀。短刀撞在彎刀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那人翻身想爬起來,卻被旁邊的丐幫弟子一腳踩住了後背,動彈不得。
“幽冥教的人!”陳默一眼就認出了那人腰間的令牌——黑色的令牌上刻著個骷髏頭,正是幽冥教的標誌。他一把扯下那人的麵紗,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說!你們在這裡埋伏多久了?是不是在等我們?”
那人咬著牙,瞪著我們,嘴裡嘰裡呱啦說了些蒙古話,我一句都聽不懂。蘇晴皺了皺眉:“他在罵咱們,還說蒙古大軍馬上就到,讓咱們等著死。”
我蹲下來,盯著那人的眼睛,故意把懷裡的青銅丐缽露出來一點。果然,那人看見缽身的符文,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嘴裡的咒罵聲也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又怕又恨的表情。
“你們找的就是這個吧?”我指了指青銅丐缽,聲音故意放低,“幽冥教投靠了蒙古,幫他們找傳功缽,是不是?”
那人臉色變了變,還是不說話,可我能看見他的手在微微發抖。陳默在他身上搜了搜,摸出一張紙條,上麵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注著我們要去的蒙古王庭方向,還有幾個紅點,像是埋伏點。
“看來蒙古人早就知道咱們要來了。”陳默把紙條遞給我,臉色凝重,“這張地圖上的埋伏點,都在去王庭的必經之路上,要是沒遇上沙暴,咱們這會兒恐怕已經中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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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地圖,又摸了摸懷裡的青銅丐缽,心裡忽然明白了——剛才沙暴來得突然,說不定也是這缽子在暗中幫我們。它激活“地形感知”的時候,不僅讓我找到了藏身的溝壑,還避開了地圖上的埋伏點。
“先把他綁起來,帶在身邊。”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沙暴快停了,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兒,不然等蒙古的大部隊來了,想走都走不了。”
丐幫弟子拿出繩子,把那人捆得結結實實,還堵上了嘴,扔在駱駝旁邊。蘇晴走到我身邊,小聲說:“剛才多虧你反應快,不然陳默就危險了。你那缽子,還真是越來越有用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其實我心裡也沒底,這漠北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幽冥教的人已經盯上了我們,蒙古王庭更是戒備森嚴,想潛入進去找到魂晶,恐怕沒那麼容易。
沙暴漸漸小了,風也慢了下來,天空慢慢露出了淺藍色。陳默看了看太陽,指了指西邊:“再走兩個時辰,就能到王庭外圍的黑沙嶺了。我之前跟西夏一品堂的人打聽,黑沙嶺後麵有個廢棄的商道,能繞開蒙古的巡邏隊,直接到王庭的藏書閣附近。”
我們牽著駱駝,繼續往西走。剛才被抓住的幽冥教教徒被綁在駱駝背上,一路上都在掙紮,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卻沒人理他。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前麵果然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沙丘,遠遠看去,像是一條黑色的帶子橫在地上,那就是黑沙嶺。
“就是這兒了。”陳默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個水囊,喝了一口,“翻過這道嶺,後麵就是廢棄的商道。不過這嶺上全是鬆軟的黑沙,不好走,大家小心點,彆陷進去。”
我們把駱駝留在嶺下,隻帶了必要的水和乾糧,還有彎刀和暗器。那幽冥教教徒被兩個丐幫弟子架著,踉踉蹌蹌地跟在後麵。黑沙嶺上的沙子果然比彆處更軟,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隻腳,走了沒多遠,我就覺得腿又酸又沉,額頭上全是汗。
“長老,你看前麵!”走在最前麵的弟子突然停了下來,指著遠處。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黑沙嶺的另一邊,隱約能看見蒙古王庭的輪廓——金色的帳篷頂在陽光下閃著光,周圍有不少騎兵在巡邏,還有高高的了望塔,塔上的士兵手裡拿著弓箭,警惕地盯著四周。
“比想象的還要嚴。”蘇晴皺了皺眉,“咱們怎麼才能繞過去?”
陳默蹲下來,摸了摸地上的黑沙,又看了看了望塔的方向,說:“了望塔的視線有死角,咱們從那邊的溝壑裡走,應該能避開他們的視線。不過得快,再過一個時辰,太陽就該落山了,到時候巡邏隊會更密集。”
我們跟著陳默,沿著溝壑慢慢往前走。溝壑裡的沙子沒那麼軟,走起來快了些,可還是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動靜。那幽冥教教徒被架著,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摔倒,都被弟子們拽了起來。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前麵的溝壑突然變窄了,儘頭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像是天然形成的。陳默走過去,摸了摸洞口的石頭,又用鼻子聞了聞,說:“這洞應該是以前商隊用來躲沙暴的,裡麵能通到王庭藏書閣後麵的樹林裡。”
我湊過去,往洞裡看了看,裡麵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懷裡的青銅丐缽又開始發熱,符文亮了亮,這次沒有警示,反而像是在指引方向。我心裡踏實了些,對眾人說:“進去吧,大家把火折子準備好,小心點。”
眾人拿出火折子,吹亮了,往洞裡走。洞裡比外麵涼快些,地上很乾燥,還能看見以前商隊留下的腳印。走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前麵突然傳來了光亮,還有樹葉的沙沙聲。
“快到了!”陳默壓低聲音,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