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那封落款帶“蘇”字的信,心裡跟揣了隻亂撞的兔子似的,沒個安穩。眼看巳時快到了,我把陳石、王二和李小三叫到跟前,仔細叮囑了一番。
“我去城西清風茶館見個人,你們三個留在這裡。”我把腰間的青銅丐缽摸了摸,這玩意兒現在就是我的定心丸,“陳石,你盯著院子周圍的暗哨,他們要是有異動,立刻用咱們丐幫的暗號傳消息給臨安分舵。王二,你去後門守著,萬一出事,咱們得有退路。小三,你留在屋裡,把我桌上那些情報整理好,要是我沒回來,你就把最上麵那本賬簿藏到房梁的夾層裡,那是史彌遠貪墨軍餉的證據,關鍵時刻能救命。”
李小三急得直擺手:“長老,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萬一對方是壞人,也好有個照應!”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拒絕,“人多了反而顯眼。對方隻邀了我一個,我單獨去,才能看出他們的真正目的。再說,我這身手,尋常人近不了我的身,還有這青銅丐缽護著,出不了岔子。”
陳石也勸道:“小三,聽長老的。咱們守好這裡,就是給長老最大的幫忙。長老,您放心去,要是過了未時您還沒回來,我們就帶人去清風茶館接應您。”
我點點頭,從包袱裡翻出一件半舊的青布長衫換上,把補丁衣服塞到床底下。這身打扮不像丐幫長老,倒像個走江湖的教書先生,正好掩人耳目。臨走前,我又檢查了一遍藏在袖口的短刃,確認沒問題後,才推開房門。
門口的兩個官差見我要出去,立刻上前攔住:“林長老,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掏出那封信晃了晃,臉上堆起笑:“城裡有個朋友約我喝茶,總不能讓人家等急了吧?”
官差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跑去通報,沒過多久就回來了,皮笑肉不笑地說:“史大人吩咐了,林長老可以出門,但得有人跟著。”
我心裡冷笑,果然是怕我跑了。但我臉上依舊平靜:“行啊,讓他們跟著就是,我一個江湖人,還能在天子腳下作亂不成?”
很快,兩個穿著便服的漢子跟了上來,眼神陰鷙,腳步輕快,一看就是練家子。我假裝沒看見,慢悠悠地朝著城西走去。
臨安城的城西比城東清靜些,少了些達官貴人的府邸,多了些小商鋪和民居。路邊有挑著擔子賣糖葫蘆的,有蹲在牆角補鞋的,還有幾個小孩追著打鬨,倒比那處偏僻宅院多了幾分煙火氣。我一邊走一邊留意四周,除了身後那兩個尾巴,街角巷口還藏著不少暗哨,看來史彌遠對我是真上心,恨不得把我一舉一動都盯得明明白白。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清風茶館就出現在眼前。這茶館不算大,門口掛著一塊烏木牌匾,上麵刻著“清風茶館”四個隸書大字,門旁栽著兩株桂花樹,這會兒正開著花,香氣撲鼻。茶館裡人不少,靠窗的桌子都坐滿了,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的說書聲和笑聲。
我剛要邁步進去,身後的兩個漢子就想跟著,我回頭瞥了他們一眼:“兩位大哥,我進去喝杯茶,你們總不能跟到桌子跟前來吧?要是不放心,就在門口等著,我喝完就出來。”
那兩個漢子有些猶豫,嘀咕了幾句,最終還是留在了門口,眼睛死死地盯著茶館大門。
我推門進去,一股茶香混合著糕點的甜味撲麵而來。堂倌立刻迎了上來,熱情地招呼:“客官,您幾位?裡麵請!”
“一位,找個清靜點的位置。”我低聲說道。
堂倌領著我穿過大堂,走到最裡麵的一個隔間,隔間門是竹編的,能隱約看到外麵的動靜,卻又能擋住外人的視線,倒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客官,您要點什麼?我們這兒的龍井剛上市,還有桂花糕、杏仁酥,都是招牌。”堂倌笑著報菜名。
“來一壺龍井,一碟桂花糕。”我坐下後,故意朝著大堂掃了一圈。說書先生正講著嶽飛抗金的故事,底下的茶客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拍著桌子叫好。角落裡坐著一個穿藍布衣裙的女子,背對著我,手裡端著茶杯,動作優雅,看背影倒是有幾分眼熟。
堂倌很快把茶和糕點端了上來,倒了一杯茶,熱氣騰騰的,茶香濃鬱。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裡盤算著,對方到底是誰?會不會是蘇晴派來的人?可蘇晴在峨眉派,遠在四川,怎麼會突然派人來臨安?而且那字跡,確實不是蘇晴的。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隔間的竹門被輕輕推開了。我猛地抬頭,手瞬間摸到了袖口的短刃,等看清來人,我愣住了。
來人正是剛才角落裡那個穿藍布衣裙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柳葉眉,杏核眼,皮膚白皙,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最讓我驚訝的是,她腰間掛著一塊峨眉派的玉佩,和蘇晴那塊一模一樣。
“林長老,彆來無恙?”女子開口,聲音清脆,像山澗的泉水。
我放下短刃,心裡的疑惑更重了:“姑娘是峨眉派的人?你認識我?”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女子點點頭,在我對麵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叫蘇雲,是蘇晴師姐的師妹。師姐經常在我麵前提起你,說你是個有勇有謀的英雄,為了抗蒙,不惜深入漠北,九死一生。”
“蘇雲?”我在腦海裡搜索這個名字,蘇晴確實跟我提過,她有個小師妹,天資聰穎,擅長易容和打探情報,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你怎麼會在臨安?是蘇晴讓你來的?”
蘇雲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變得凝重起來:“我是奉靜玄師太的命令來臨安的。師太聽說朝廷召你入京,擔心你出事,就讓我提前過來打探消息,暗中接應你。那封信是我寫的,怕被史彌遠的人察覺,所以沒敢留全名。”
我心裡一陣暖意,靜玄師太真是有心了,蘇晴也是,還特意讓師妹來幫我。我端起茶杯,跟她碰了一下:“多謝師太,也多謝你。這次入京,確實是危機四伏,史彌遠那老賊把我軟禁在一處宅院裡,周圍全是他的人。”
蘇雲放下茶杯,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我已經聯絡上了臨安分舵的弟子,這是他們給我的消息。史彌遠不僅在皇上麵前詆毀你,還聯合了幾個淨衣派的殘餘勢力,準備在你麵聖的時候,誣陷你通敵蒙古。”
我接過紙條,上麵用丐幫的密語寫著幾行字,翻譯過來跟蘇雲說的一樣。淨衣派的殘餘勢力?我眉頭一皺,柳長風叛亂被平定後,淨衣派的核心分子要麼被處決,要麼被逐出丐幫,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竟然還敢勾結史彌遠來害我。
“這些人真是死性不改。”我把紙條捏成一團,心裡的火氣直往上冒,“他們就這麼想投靠蒙古,做千古罪人嗎?”
“他們哪裡是想投靠蒙古,不過是想借史彌遠的手除掉你,然後重新掌控丐幫罷了。”蘇雲冷笑一聲,“我查到,淨衣派有個叫吳天的弟子,是柳長風的親外甥,他逃到臨安後,就投靠了史彌遠,現在成了史彌遠的爪牙,專門負責盯著丐幫的動向。”
吳天?這個名字我有點印象。當初柳長風叛亂,這個吳天仗著柳長風的勢力,在丐幫作威作福,還親手殺了兩個汙衣派的弟子,沒想到他竟然逃了。這筆賬,遲早得跟他算。
“史彌遠讓他盯著我?”我問道。
“不止盯著你,還盯著臨安分舵的弟子。”蘇雲壓低聲音,“吳天知道不少丐幫的秘密,他把臨安分舵的幾個聯絡點都告訴了史彌遠,這幾天已經有三個丐幫弟子被抓了,下落不明。”
我心裡一沉,臨安分舵是丐幫在京城的重要據點,要是被端了,我們在臨安就徹底成了睜眼瞎。不行,得想辦法救出那些弟子,還得把吳天這個內奸給揪出來。
“你知道那三個弟子被關在哪兒嗎?”我急切地問道。
蘇雲點點頭:“我已經打探清楚了,被關在史府的地牢裡。史彌遠想從他們嘴裡套出丐幫的情報,尤其是咱們丐幫情報網的聯絡方式。不過史府守衛森嚴,地牢更是層層設防,硬闖肯定不行。”
我沉思起來,史府可不是一般地方,史彌遠權傾朝野,府裡不僅有大量官差,還有不少江湖高手,硬闖確實是以卵擊石。得想個智取的辦法。
“吳天現在在史府嗎?”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