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揣著懷裡那份剛整理好的江湖勢力分布圖，指尖還殘留著墨汁的涼意，腳步卻沒停，徑直往驛館後院的角門走去。蘇晴說今晚要去會個“老朋友”，說是能給咱們在京城的布局添把力，我本想讓她多帶幾個丐幫弟子，可她偏說“人多眼雜，江湖事得用江湖規矩辦”，我拗不過她，隻能自己跟過來，遠遠地守著，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京城這地方，白天看著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可一到夜裡，街角的燈籠忽明忽暗，陰影裡藏著的不知道是巡邏的兵丁，還是哪個派係的眼線。我縮在一棵老槐樹下，把身上的粗布袍子緊了緊，儘量讓自己融入黑暗裡。丐幫的情報早就說了，主和派那幫人現在盯著我呢，說不定這驛館周圍就有他們的人，要是被撞見我跟什麼江湖人物私下接觸，指不定又要在宋理宗麵前嚼什麼舌根。
正琢磨著，就見街角拐過來兩個人影，前麵那個一身青衣，身形纖細，不是蘇晴是誰？後麵跟著的是個中年漢子，穿著一身綢緞袍子，卻沒戴帽子，頭發用一根木簪束著，走路腳下生風，看著就不像普通人。我心裡一動，這漢子的模樣，倒跟蘇晴之前提過的“京城丐幫暗舵舵主”趙五娘有點像——不對，趙五娘是女的，這分明是個男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等兩人走近了，蘇晴先看到了我，抬手衝我擺了擺，示意我彆出聲。那中年漢子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眼神銳利得很，掃了我一眼，沒說話，隻是衝蘇晴點了點頭，率先往角門旁邊的僻靜巷子走。蘇晴跟我使了個眼色，我趕緊跟上，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巷子深處堆著些破舊的木箱，一股黴味混雜著牆角青苔的濕氣撲麵而來。中年漢子停下腳步，轉過身，抱了抱拳，聲音低沉：“林長老，久仰大名。在下京城丐幫暗舵主事，姓周，名通。”
“周主事客氣了。”我也抱了抱拳，“蘇姑娘跟我提過京城暗舵的事，辛苦各位兄弟在這天子腳下周旋。”
周通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看著倒比剛才親和了些：“林長老這話就見外了，都是丐幫弟子，為了抗蒙大業，談不上辛苦。倒是林長老，這次入京能頂住主和派的壓力，還讓陛下任命你為江湖抗蒙總調度，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兄弟們在暗地裡都為你叫好呢！”
蘇晴在一旁插話：“周大哥，這次找你，是想跟你打聽點事。我們聽說，最近有淨衣派的殘餘勢力在京城活動，還在散布謠言，說丐幫想稱霸江湖，有沒有這回事？”
提到淨衣派，周通的臉色沉了下來，點點頭：“確實有這事。大概半個月前，就有幾個穿著體麵的漢子，在京城的酒樓茶館裡瞎轉悠，跟人說林長老你手握江湖大權，想把其他門派都收歸丐幫麾下，還說丐幫私藏糧草，招兵買馬，圖謀不軌。剛開始沒人信，可架不住他們天天說，還有人故意在背後煽風點火，現在有些不明真相的江湖人，確實對丐幫有了些看法。”
我眉頭一皺，果然是淨衣派的人在搞鬼。柳長風叛亂被平定後，淨衣派的核心分子死的死，逃的逃，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居然跑到京城來興風作浪。他們這麼做，無非是想挑撥丐幫和其他門派的關係，讓江湖抗蒙聯盟散夥，好給蒙古可乘之機。
“這些人現在在哪？”我問。
周通歎了口氣：“不好找啊。這些人狡猾得很，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且身邊還有蒙古間諜跟著，每次我們的人想靠近，都被他們察覺了。上次我們的一個兄弟想跟蹤他們，結果被他們引到一條死胡同裡，挨了一頓毒打，差點沒回來。”
“蒙古間諜？”我心裡咯噔一下，“這麼說，淨衣派的殘餘勢力，已經跟蒙古徹底勾結在一起了？”
“八九不離十。”周通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這是我們的人偷偷抄下來的，那些人在茶館裡跟人聊天的時候，無意中提到了‘蒙哥大汗’‘南下計劃’，還說隻要把丐幫搞垮了，蒙古大軍一到，就能給他們封官加爵。”
我接過紙條，借著巷口透進來的微弱燈光一看，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清晰地寫著“丐幫不除，南侵難成”幾個字。我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這些淨衣派的敗類，為了一己之私，居然投靠蒙古，出賣自己的同胞，簡直是喪心病狂。
蘇晴也看到了紙條，臉色變得很難看：“這些人真是瘋了！他們就不怕蒙古人說話不算數，最後把他們也給滅了嗎？”
“他們現在眼裡隻有權力和富貴，哪還顧得上這些。”周通搖了搖頭，“林長老，蘇姑娘，照這麼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京城的江湖人都會對丐幫產生猜忌，到時候江湖抗蒙聯盟就真的危險了。我們暗舵的兄弟想動手，可又怕打草驚蛇，畢竟這是京城，萬一鬨大了，被朝廷盯上，反而麻煩。”
我沉默了片刻，腦子裡快速盤算著。現在的情況，確實不能硬來。主和派本來就對丐幫心存忌憚，要是我們在京城鬨出人命，不管是為了什麼，主和派都肯定會借機發難，到時候宋理宗說不定真的會對丐幫采取措施，那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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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拚不行，那就得用計。”我抬頭看向周通，“周主事，你們暗舵在京城經營多年，肯定認識不少江湖上的人吧？比如那些開酒樓、茶館的，或者是跑江湖賣藝的，有沒有信得過的？”
周通想了想：“有啊。前門外的‘醉仙樓’老板，是我們丐幫的老熟人，他祖上就是丐幫弟子，後來開了酒樓，一直跟我們暗舵有聯係。還有西城的‘戲班子’班主，為人仗義，之前我們的人遇到難處，他還幫過忙。”
“那就好。”我笑了笑，“我們可以這麼辦。首先，讓醉仙樓的老板幫忙留意那些散布謠言的人，隻要他們去醉仙樓喝酒聊天，就把他們說的話偷偷記下來，最好能找到人證。其次，讓戲班子的班主編排一出戲，就演蒙古人如何殘暴，如何欺壓漢人，丐幫如何帶領江湖門派抗蒙，把真相編進戲裡，在京城各處演出，讓老百姓和江湖人都知道真相。最後，我們再找個機會，把那些散布謠言的人引出來，當眾揭穿他們的真麵目，讓他們無話可說。”
蘇晴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好！戲文通俗易懂，老百姓都愛聽，比我們一個個去解釋管用多了。而且當眾揭穿他們，還能讓大家看清他們的嘴臉，順便也能震懾一下其他想跟蒙古勾結的人。”
周通也點點頭：“林長老這個計策高明！我這就回去安排，讓醉仙樓的老板和戲班子的班主趕緊行動起來。不過，那些散布謠言的人身邊有蒙古間諜，我們怎麼把他們引出來，還不被他們察覺呢？”
“這個簡單。”我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周通，“這是我之前從蒙古間諜身上繳獲的，上麵有蒙古人的標記。你讓醉仙樓的老板，故意讓夥計在那些人麵前‘不小心’掉出這塊玉佩，就說這是從一個‘西域商人’身上得來的，那個商人說，隻要能幫他辦成一件事，就有重金酬謝。那些淨衣派的人，肯定貪財，隻要他們上鉤，我們就能把他們引到我們指定的地方。”
周通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上麵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確實是蒙古人的風格。“好！就這麼辦！”他把玉佩收好，“我今晚就去跟醉仙樓的老板說，讓他明天就開始安排。”
“還有一件事。”我補充道，“那些蒙古間諜，肯定不隻是跟著淨衣派的人散布謠言，說不定還在刺探朝廷的情報，或者是在尋找什麼重要的人。周主事，你讓暗舵的兄弟多留意一下，看看那些蒙古間諜平時都跟什麼人接觸，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
“放心吧，林長老。”周通拍了拍胸脯，“我們暗舵的兄弟都是老手，肯定能把他們盯緊了。隻要他們有一點動靜，我保證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點了點頭：“那就辛苦周主事了。這件事辦好了，不僅能肅清淨衣派的殘餘勢力，還能讓丐幫在京城站穩腳跟，為後續的江湖抗蒙聯盟打下基礎。”
周通抱了抱拳：“林長老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那我先回去安排了，有消息我會讓人通知你。”說完，他轉身就消失在了巷子深處，動作快得像一陣風。
等周通走了，蘇晴才看向我：“沒想到你居然能想出這麼周全的計策，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讓丐幫弟子去把那些人抓起來呢。”
我笑了笑：“在京城這個地方，衝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主和派巴不得我們出錯，我們要是真的鬨大了，反而中了他們的計。現在這樣，既穩妥，又能達到目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