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黑風山的薄霧，給覆蓋積雪的樹梢鍍上了一層金邊。李硯站在洞口，肩頭落著青雲，目光隨著神鷹的視野緩緩掃過山穀。自青雲能穩定共享視野後，他便養成了每日清晨“巡山”的習慣——不必親自跋涉，隻需凝神靜氣，便能借青雲的雙眼，將周遭數十裡的景象儘收眼底。
“今天往東邊再探探。”李硯輕聲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弓弦。青雲似有感應，振翅高飛，盤旋一周後，朝著東方的密林俯衝而去。
視野驟然開闊，風在耳畔呼嘯，帶著草木與凍土的氣息。下方的山穀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連綿起伏的林地。與他所在的山穀不同，東邊的林地更顯幽深，高大的鬆柏遮天蔽日，積雪在林間投下斑駁的陰影，卻有幾處背風的山坳裡，竟透出零星的綠意——那是耐寒的灌木與苔蘚，在寒冬裡倔強地舒展著葉片，與周遭的蕭瑟格格不入。
“怪事。”李硯眉頭微挑。這黑風山深處的氣候似乎格外特殊，彆處早已冰封雪凍，這裡卻有暖意留存。他讓青雲低空掠過那片山坳，視野裡的綠意愈發清晰，甚至能看到幾株低矮的野果樹，枝頭還掛著乾癟的紅果，引得幾隻灰雀在枝頭跳躍啄食。
更讓他驚訝的是山坳中央的一片水域。不是結冰的湖麵，而是一汪冒著熱氣的清泉，泉水周圍的積雪融化殆儘，露出濕潤的黑土，幾株水草在水中輕輕搖曳，幾隻野鴨正悠閒地浮在水麵上，對周遭的嚴寒恍若未覺。
“溫泉？”李硯心中一動。這等天寒地凍的時節，竟有天然溫泉，難怪能滋養出這般生機。他默默記下此處方位，或許日後能用得上——至少寒冬裡能有個暖和的地方泡澡，也是樁美事。
青雲振翅拔高，繼續往東飛去。穿過一片茂密的鬆林，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片開闊的雪地，數十頭野鹿正在低頭啃食著被雪覆蓋的枯草。鹿群毛色棕褐，其間夾雜著幾頭雄鹿，頭頂的犄角分叉崢嶸，在陽光下泛著光澤，體型健碩，跑動時四蹄翻飛，在雪地上留下串串蹄印，竟真有幾分“踏雪無痕”的輕盈。
“好一群鹿。”李硯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這群鹿數量不少，足有三四十頭，看樣子是個穩定的鹿群。他仔細觀察著鹿群的動向，發現它們似乎以那片有溫泉的山坳為中心活動，白天到外圍覓食，傍晚便返回山坳附近休憩——那裡背風，又有水源，確實是過冬的好地方。
“鄂倫春人馴鹿……”這個念頭再次冒了出來。李硯上輩子在紀錄片裡見過，馴鹿不僅能負重，還能在山林間靈活穿梭，比馬匹更適應複雜地形。若是能從這群鹿裡馴一頭健壯的雄鹿，日後出行無疑會方便許多。更重要的是，雄鹿的犄角威風凜凜，騎著它在林間穿梭，想想都覺得暢快。
他讓青雲在鹿群上空多盤旋了片刻，將鹿群的活動範圍、作息規律一一記下，尤其是那頭體型最大、犄角最壯觀的雄鹿，更是重點“標記”——那將是他未來的目標。
告彆鹿群，青雲繼續深入密林。越往東走，樹木越發高大，林間的光線也暗了許多，積雪漸薄，地麵上布滿了厚厚的枯枝敗葉，踩上去悄無聲息。忽然，視野裡閃過一道橙黃色的身影，矯健迅猛，正趴在一棵枯樹的樹杈上，目光死死盯著地麵——那是一頭老虎！
李硯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這頭老虎遠比他在動物園裡見過的要龐大得多，不算尾巴，體長足有三丈，肩高近丈，皮毛橙黃相間，黑色的條紋如同活物般在陽光下流動，額頭的“王”字清晰可見，透著一股天生的威嚴。它趴在樹杈上，肌肉線條緊繃，像一塊蓄勢待發的黃金，哪怕隻是靜靜趴著，也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樹下的雪地上，躺著一頭半大的野豬，早已沒了氣息，脖頸處有兩個深深的血洞，顯然是被老虎一擊斃命。老虎似乎在等待什麼，時不時舔舔爪子上的血跡，眼神銳利如刀，掃過林間的每一處動靜。
“這才是真正的山林之王。”李硯暗自咋舌。他曾以為灰影帶領的狼群已是山林中的強者，此刻見了這頭老虎，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這等猛獸，彆說狼群，就算他有弓箭和空間相助，怕是也討不到好。
他不敢讓青雲靠得太近，隻是讓神鷹在高空遠遠盤旋。沒過多久，那老虎似乎確認了安全，從樹杈上一躍而下，動作輕盈得不像這般龐大的身軀，叼起野豬的屍體，慢悠悠地往密林深處走去。李硯順著它離去的方向望去，隻見密林深處有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覆蓋著藤蔓，想必是這頭老虎的巢穴。
“惹不起，惹不起。”李硯連忙讓青雲轉向，心裡將那片區域劃為絕對禁區。他可沒自大到認為自己能收服老虎，能遠遠避開，已是萬幸。
避開老虎的領地，青雲往東南方向飛去。這片區域的樹木多是闊葉樹，此刻葉子早已落儘，隻剩下光禿禿的枝椏，像無數隻伸向天空的手。但在這片蕭瑟中，卻藏著另一種危險——冬眠的熊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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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的視野敏銳，很快就發現了幾處“熊倉”。大多是掏空的枯樹，或是天然的岩洞，洞口被厚厚的積雪和枯枝掩蓋，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但李硯借著青雲的視力，能隱約看到枯樹內部的陰影——那是熊瞎子蜷縮的身軀，哪怕在冬眠，也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壓迫感。
有一處熊倉格外顯眼，是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樺樹，樹乾被掏空了大半，洞口用石塊堵著，隻留下一道縫隙。李硯讓青雲低空掠過，透過縫隙往裡看，隻見裡麵臥著一頭體型龐大的黑熊，毛色黑得發亮，哪怕在睡夢中，呼吸也粗重如雷，胸口的起伏如同風箱般拉動。
“這要是被驚醒了，可不是鬨著玩的。”李硯咋舌。他在村裡聽過關於熊瞎子的傳說，說這畜生冬眠時若是被打擾，會變得格外狂暴，一巴掌就能拍碎人的頭骨，就算是狼群，也不敢輕易招惹。
離開熊倉區域，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片躁動——那是一群野豬，數量足有上百頭，黑壓壓的一片，在雪地裡拱來拱去，尋找著埋在地下的植物根莖。其中幾頭成年公豬格外顯眼，體型壯碩如小牛，身上的鬃毛硬如鋼針，嘴角的獠牙外翻，閃著寒光，尤其是領頭的那頭公豬，體長近兩丈，估摸著足有上千斤，皮膚厚實得像鐵甲，拱雪時腦袋一低，竟能輕鬆掀翻半人高的石塊。
“這就是傳說中的‘豬神’？”李硯看得咋舌。這公豬跑動時，地麵都仿佛在微微震動，活脫脫一輛披著鬃毛的坦克。狼群遇上尋常野豬群還能搏一搏，若是對上這群，怕是隻有被碾壓的份。他甚至看到那頭千斤公豬漫不經心地用獠牙挑飛了一塊擋路的巨石，動作輕鬆得像在撥弄玩具。
“這玩意，就算用弓箭射，怕是也穿不透它的皮。”李硯暗自慶幸。幸好這群野豬的活動範圍離他的山穀很遠，不然真是寢食難安。
青雲繼續往外飛，視野裡的景象越發多樣。有成群的野雞在灌木叢中撲騰，翅膀扇起的雪粉如同煙霧；有雪兔在雪地裡留下細密的腳印，轉瞬又鑽進樹洞消失不見；還有幾隻狡猾的狐狸，正循著野兔的蹤跡，在雪地裡耐心等待……這片黑風山深處，竟是一個如此熱鬨的野生世界，充滿了生機與危險。
越往山脈腹地飛去，密林越發濃密，連陽光都難以穿透。更讓李硯覺得怪異的是，在這片深林中，竟隱約能看到淡紫色的瘴氣，在林間緩緩流動，哪怕是寒冬臘月，也未曾消散。
“這地方怎麼會有瘴氣？”李硯皺起眉頭。瘴氣多生於濕熱之地，尋常山林在冬天絕難見到，這片黑風山當真是處處透著古怪。他讓青雲升高些，避開瘴氣區域，從高空俯瞰，隻見瘴氣彌漫的區域呈不規則的圓形，中心似乎有一片從未見過的深綠色植被，哪怕在寒冬裡也鬱鬱蔥蔥，透著一股詭異的生機。
“還是彆碰的好。”李硯不敢大意，讓青雲遠遠繞開。這片山脈太過龐大，藏著太多未知，他沒必要去冒險探索。
不知不覺間，日頭已過正午。青雲開始返航，視野裡的景象漸漸熟悉起來——那片有溫泉的山坳，那群悠閒的鹿，那頭趴在樹杈上的老虎，還有遠處黑壓壓的野豬群……李硯將這些一一記在心裡，像在腦海裡畫一幅無形的地圖，標注著危險與生機。
當青雲的身影出現在山穀上空時，李硯才緩緩收回心神，隻覺得一陣疲憊，卻又精神亢奮。借由神鷹的雙眼，他終於對自己所處的這片山林有了清晰的認知，哪裡有獵物，哪裡有危險，哪裡有特殊的地貌，都了然於胸。
“回來啦。”李硯接過落在肩頭的青雲，從空間裡拿出一小碟靈泉水和幾塊鹿肉乾。青雲顯然也累了，低頭啄食著，金色的瞳孔裡帶著一絲倦怠。
灰影湊了過來，用腦袋蹭了蹭李硯的腿，鏈接裡傳來“外麵很熱鬨”的意念——它能感受到李硯共享視野時的情緒波動，知道外麵有很多新奇的東西。
“是啊，外麵熱鬨得很。”李硯笑了笑，摸了摸灰影的腦袋，“看到一群不錯的鹿，等開春了，咱們去弄一頭回來。”
灰影似乎沒什麼興趣，隻是低低地吼了一聲，蹭了蹭他的手心，便轉身趴在火堆旁休息去了——在它看來，再厲害的鹿，也比不上野豬的肉香。
李硯靠在土炕上，看著洞外飄落的零星雪花，心裡盤算著。有了這份“地圖”，他的活動範圍可以更精確，既能避開老虎、巨豬這些危險，又能針對性地尋找資源——比如去溫泉附近采集耐寒的草藥，去鹿群活動的邊緣設陷阱，甚至可以試著靠近鹿群，慢慢培養感情，為日後馴鹿做準備。
更重要的是，他能借青雲的視野，時刻監控這些危險生物的動向。若是老虎換了領地，或是野豬群往山穀方向移動，他都能提前知曉，做好準備。
“有雙眼睛在天上，就是不一樣。”李硯由衷地感慨。這感覺就像給自己裝上了一個“雷達”，能清晰地感知到周遭的一切，這種掌控感，讓他在這危機四伏的深山裡，多了幾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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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弓箭，走到洞口，對著遠處的一棵鬆樹拉滿了弦。借助青雲賦予的敏銳視力，他能清晰地看到樹乾上的每一道紋路，甚至能預判箭矢射出後的軌跡。
“嗖！”
箭矢破空而去，精準地射中了樹乾上的一個小枝椏，箭尾嗡嗡顫動。
“越來越順手了。”李硯滿意地點點頭。等開春後，他的箭術再精進些，或許真能試著去接觸那群鹿。想象著自己騎著雄鹿，手持弓箭，在山林間穿梭的場景，他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意。
洞外的風漸漸停了，陽光透過樹枝，在雪地上灑下溫暖的光斑。青雲站在洞口的木頭上，梳理著羽毛，偶爾發出一聲清越的嘶鳴，像是在宣告自己的領地。灰影趴在火堆旁，打著瞌睡，尾巴時不時輕輕晃動。
李硯靠在洞口，望著這片被冰雪覆蓋卻依舊充滿生機的山林，心裡一片平靜。他知道，這片山林藏著無數危險，山外的世界更是動蕩不安，但他有了守護自己的力量，有了洞察周遭的眼睛，還有一個溫暖安穩的小窩。
足夠了。
至少現在，足夠了。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草木清香的冷空氣湧入肺腑，讓他精神一振。轉身回洞，添了些柴火，開始準備午飯。鍋裡的肉湯咕嘟作響，香氣彌漫，與洞外的寂靜山林相映，構成一幅安穩而生動的畫麵。
這片黑風山深處的秘密，還有很多。但李硯不急，他有的是時間，一點一點去探索，一點一點去適應，在這片亂世中的淨土上，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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