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穀的清晨，霧氣與雪氣交織，凝成一片朦朧的白。李硯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穿著一身寬鬆的麻布短打，雙手緩緩抬起，掌心相對，如同捧著一團無形的氣。他的動作很慢，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推手，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與周圍飄落的雪花、流淌的溫泉水融為一體。
他在打太極拳。
這是閒得發慌的產物。自從大雪封山，穀裡的活計驟減，喂喂鹿群、看看空間、和玄風逗逗樂，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起初他還覺得愜意，可日子一長，渾身的力氣沒處使，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那天整理空間裡的雜物，翻出一本被水泡過的舊雜誌，封麵印著一位白胡子老人打太極的照片，他才猛地想起這茬。前世在網上衝浪時，他刷到過不少太極拳、八段錦的視頻，當時隻當是大爺大媽的養生操，沒怎麼在意，可現在閒得發黴，倒成了最好的消遣。
“起勢要鬆肩沉肘……”李硯嘴裡念念有詞，努力回憶著視頻裡的動作。他的力量早已超越常人，尋常的拳腳功夫對他來說純屬多餘，可太極拳講究的“以柔克剛”“借力打力”，反而讓他覺得新鮮。
他試著將體內的力量融入動作裡，卻發現沒那麼容易。習慣了硬碰硬的巨力，突然要控製著力量緩緩流淌，就像讓狂奔的野馬放慢腳步，彆扭得很。剛打了兩式，就覺得渾身不得勁，手臂僵硬，呼吸也亂了套。
“嘖，看著簡單，練起來真難。”李硯停下來，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玄風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蹲坐在一旁，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像是在看什麼稀奇事。
“你懂什麼，這是養生。”李硯瞪了它一眼，重新擺好起勢的姿勢。他想起前世看到的一句話：“太極十年不出門”，看來這功夫急不來，得慢慢磨。
接下來的日子，李硯每天都會抽出兩個時辰練太極。他不再刻意追求力量，隻是專注於動作的圓融和呼吸的平穩。吸氣時，想象著天地間的靈氣順著毛孔湧入體內；呼氣時，又將體內的濁氣緩緩排出。漸漸地，他竟找到了些門道。
當他沉肩墜肘，打出“雲手”時，能感覺到體內的氣血隨著手臂的轉動緩緩流淌，不再像以前那樣奔騰洶湧；當他弓步前推，使出“野馬分鬃”時，力量仿佛化作了無形的水流，看似輕柔，卻帶著一股連綿不絕的後勁。
“這玩意還真有點用。”李硯驚喜地發現，練太極時，虎豹雷音的震動會變得更加柔和，不再是之前那種剛猛的震蕩，而是像溫水煮茶，慢慢滲透到四肢百骸，滋養著每一寸筋骨。他甚至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力量的流動，對力量的控製也精細了不少——以前扔石頭，要麼扔遠了，要麼砸重了，現在卻能精準地控製力道，讓石子落在指定的位置，輕重恰到好處。
除了太極，他還想起了八段錦。“兩手攀足固腎腰”“調理脾胃須單舉”“五勞七傷往後瞧”……這些簡單的動作，他憑著模糊的記憶，一點點拚湊著練習。八段錦比太極更簡單，卻同樣講究呼吸與動作的配合，練完之後，渾身舒暢，連之前因力量增長過快而偶爾出現的肌肉酸脹都緩解了不少。
“多活幾年還是有希望的。”李硯笑著擦了擦額頭的薄汗。他現在的身體強度，彆說活過百年，就算活過兩百歲都有可能，可誰會嫌命長呢？練這些養生功，更多的是圖個心安，也是給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在這漫長的冬天裡憋出毛病。
閒下來的時候，他還會試著回憶前世在網上看到的其他功夫。什麼黑龍十八手、軍體拳、形意拳……名字記得不少，可具體的招式卻模糊得很。尤其是那個傳說中“禁招中的禁招”黑龍十八手，他隻記得招式狠辣，擒拿格鬥無所不包，具體怎麼發力、怎麼拆解，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看來還是太極和八段錦適合我。”李硯放棄了回憶那些複雜的招式。他現在又不用上陣殺敵，練這些養生功正好，既能活動筋骨，又能打磨對力量的控製，足夠了。
這天下午，他練完太極，正坐在溫泉邊休息，青雲從外麵回來了。它落在李硯肩頭，傳遞來外界的景象：天地間一片白茫茫，除了青平城的方向還有點人煙，其他地方都寂靜無聲。鎮北軍的士兵們在營地附近鏟雪，偶爾有幾支巡邏隊騎馬走過，馬蹄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腳印。
“還是老樣子。”李硯並不意外。大雪封路，彆說行軍打仗，就連尋常的走動都困難，邊關能有什麼動靜？他讓青雲也去歇著，不用天天出去偵查，反正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變化。
玄風湊過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後背，像是在邀請他一起泡澡。溫泉的水冒著熱氣，在這寒冷的冬天裡格外誘人。李硯脫了外衣，跳進溫泉裡，頓時覺得一股暖流包裹了全身，舒服得差點哼出聲來。
玄風也跟著跳了進來，巨大的身軀濺起一片水花。它在水裡舒展著四肢，偶爾用尾巴拍打水麵，濺得李硯滿臉都是水。李硯也不生氣，笑著用水潑回去，一人一虎在溫泉裡玩鬨起來，引得旁邊喝水的鹿群都停下了動作，好奇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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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累了，李硯靠在玄風的背上，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心裡一片寧靜。他想起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每天都在為了生存而奔波，吃了上頓沒下頓，哪敢想有一天能這樣悠閒地泡著溫泉，和一頭猛虎嬉鬨？
“這日子，確實沒什麼可抱怨的了。”他輕聲說道，聲音被溫泉的霧氣吞沒。
空間裡的蔬菜已經長出來了，綠油油的一片，看著就讓人歡喜；牧草長勢喜人，穀裡的食草動物個個膘肥體壯；灰影在草原上傳來消息，說又圈了幾十匹馬，等開春就能送回來；青雲和青黛越來越強壯，偵查範圍也越來越廣……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李硯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溫泉的硫磺味和草木的清香。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緩緩流淌的氣血和虎豹雷音的柔和震動，太極的招式在腦海裡一一閃過。
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沒有戰亂，沒有苛稅，沒有饑餓，隻有溫暖的家，忠心的夥伴，和大把可以用來消磨的時光。
至於未來會怎樣，誰知道呢？至少現在，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窩在這溫泉穀裡，練練功，泡泡澡，喝喝酒，陪著玄風看看雪，享受這亂世中難得的安穩。
雪還在下，溫泉的霧氣越來越濃，將整個山穀都籠罩其中，像一個溫暖的夢境。夢裡，有打太極的身影，有嬉鬨的虎嘯，有流淌的泉水，還有一個在亂世中努力活下去，並活得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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