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穀的雪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李硯坐在玄風背上，望著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山巒，手裡轉動著那枚打磨光滑的狼牙。狼牙的棱角被摩挲得圓潤，卻依舊透著一股來自草原的凜冽氣息，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平靜的表麵下，藏著暗流湧動的思緒。
人手裡有了力量，想法總會多起來。
以前在高山村，他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填飽肚子，冬天能有件厚實的棉衣，根本不敢奢望彆的。那時候的他，像隻受驚的兔子，走路都得貼著牆根，生怕惹上是非，更彆提什麼“誌向”“事業”。可現在不一樣了。
他能一拳轟碎巨石，能憑一己之力抵禦狼群，能讓猛虎俯首、神鷹聽令，空間裡的糧食堆積如山，足夠他和身邊的夥伴吃上十年都不成問題。這種握有力量和底氣的感覺，像一團火，在他心裡慢慢燒了起來，讓他不再滿足於隻守著這方溫泉穀。
“行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李硯低聲念著這兩句在網上看爛了的話，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放在以前，他隻會覺得這是癡人說夢，可現在，當力量實實在在握在手裡，當身邊有一群能為之搏命的夥伴，這個念頭竟不再顯得那麼遙遠。
他不是個野心家，卻也不想一輩子困在深山裡。穿越一場，若是就這麼默默無聞地生老病死，未免也太辜負這趟奇遇了。手裡有糧，有兵雖然是野獸），有遠超這個時代的見識哪怕隻是些生活常識），不試著闖闖，怎麼對得起自己吃的那些苦？
可往哪闖，卻是個難題。
南邊是大周的腹地。他在高山村待了三年，對大周不算一無所知——苛捐雜稅重如泰山，官吏腐敗魚肉鄉裡，百姓活得如同螻蟻，一場天災人禍就能讓一個村莊徹底消失。但那裡畢竟是“文明之地”，有城池，有文字，有相對完善的秩序，或許能找到些發展的機會。
北邊是廣袤的草原。灰影傳來的消息裡，那裡除了貧窮和混亂，似乎隻剩下無儘的廝殺。北胡部落林立，相互攻伐不斷，生存法則簡單而殘酷——強者為尊。可那裡也有機會，草原人敬畏力量，隻要足夠強大，或許能輕易聚攏起一批追隨者，甚至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李硯靠在玄風的脖頸上，讓它馱著自己在穀裡慢慢踱步，腦子裡反複權衡著南北的利弊。
去南邊，最大的好處是“融入成本”低。他長著一副中原人的麵孔，會說中原話，隻要低調行事，很容易混入人群。空間裡的糧食、布匹，甚至他做的肥皂、果醬，都能換成錢財，積累原始資本。等有了錢，或許能買塊地，當個富家翁，再慢慢圖謀其他。
可風險也不小。大周的律法嚴苛，等級森嚴，一個來曆不明的“山野村夫”，就算有再多錢財，也可能被權貴輕易吞並。而且他手裡的力量，在中原未必好用——總不能動不動就放玄風咬人吧？更彆提他那身與常人迥異的體魄，一旦暴露，說不定會被當成“妖孽”抓起來。
“而且，我實在不想再看那些苛政的嘴臉了。”李硯想起高山村的村長，一輩子老實巴交，就因為交不起賦稅，被差役打斷了腿，最後凍餓而死。那種無力的絕望，他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那麼北邊呢？
草原人雖然貧窮，卻似乎更“純粹”些。灰影說，那裡的部落首領，往往是最強壯、最能打的勇士，隻要能帶領部落搶到足夠的食物和牛羊，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擁戴。他手裡的糧食、鹽巴、鐵器雖然不多），在缺衣少食的草原，簡直是硬通貨。
更重要的是，他的力量在草原或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玄風的威猛、青雲的迅捷、灰影狼群的凶悍，這些在中原可能引來忌憚的“夥伴”，在草原說不定會被當成“神賜的力量”，幫他快速樹立威信。
可草原的混亂也是真的。北胡部落眾多，誰也不服誰，今天還能一起喝酒，明天就可能因為幾頭牛羊刀兵相向。而且草原的生活太苦了，冬天缺衣少食，夏天蚊蟲肆虐，想要在那裡建立勢力，光靠武力遠遠不夠，還得解決生存問題。
“而且，我連北胡話都不會說……”李硯無奈地搖搖頭。語言不通，溝通就是個大麻煩，總不能事事都靠灰影傳遞意念吧？
他走到溫泉邊，看著水裡自己的倒影——短發利落，眼神清亮，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早已不是剛穿越時那個瘦弱的青年。這副身軀，這雙握著力量的手，似乎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那樣安穩度日。
“或許，開春後先去兩邊探探路？”李硯心裡有了個模糊的想法。讓青雲往南飛，看看青平城以南的城鎮是什麼情況，有沒有相對安穩、富庶的地方；讓灰影在草原上再深入些，打探一下北胡各部落的實力，有沒有可以拉攏或者吞並的小部落。
他不著急做出選擇。冬天還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等待消息，也有足夠的時間積蓄力量。空間裡的糧食還在增產，牧草培育得越發優質，玄風、青雲、灰影都在成長，他自己的功夫也日漸精進。每多等一天，他的底氣就更足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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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風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停下腳步，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傳遞來一股“無論去哪都跟著你”的堅定意念。李硯笑著摸了摸它的耳朵，心裡一陣溫暖。
是啊，他不是一個人。
無論選擇南邊還是北邊，身邊都有這些可靠的夥伴。玄風的爪牙，青雲的翅膀，灰影的狼群，還有空間裡那取之不儘的物資，這些才是他最大的依仗，比任何“天下權”“美人膝”都更讓他踏實。
“先不想了。”李硯從玄風背上跳下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反正還有一個多月才開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日子過好。”
他轉身往木屋走去，打算下午再做些肥皂——說不定以後到了人多的地方，這東西能賣個好價錢。玄風緊隨其後，巨大的腳掌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在為他伴奏。
路過儲存物資的山洞時，李硯進去看了看。裡麵堆滿了熏肉、乾果、布匹、陶罐，還有他新做的幾十塊肥皂，整整齊齊，散發著安心的氣息。這些都是他這幾年的“家底”，是他闖蕩天下的本錢。
“等開春，再讓灰影多弄些馬回來。”李硯盤算著。無論是去南邊還是北邊，都需要代步工具，草原馬耐旱耐寒，正好合用。再讓巨靈它們幫忙，在穀裡開辟出一條能走馬隊的路，方便以後運輸物資。
回到木屋，李硯生起火塘，開始準備午飯。今天打算做羊肉燉蘿卜，再蒸一籠包子，暖和又頂飽。玄風趴在火塘邊，看著他忙碌，眼睛裡滿是期待，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呼嚕聲。
肉香漸漸彌漫開來，驅散了冬日的寒意。李硯盛了一大碗羊肉，放在玄風麵前，自己則端著碗，坐在火塘邊慢慢吃著。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不大，像柳絮般輕輕飄落。李硯看著跳動的火苗，聽著玄風滿足的進食聲，心裡那份因“未來”而起的躁動，漸漸平息下來。
無論選擇哪條路，都得一步一步走。現在想再多，不如踏踏實實做好眼前的事。有了足夠的準備，無論南邊是坦途還是泥沼，北邊是機遇還是陷阱，他都有信心去闖一闖。
“反正，總不會比剛穿越時更慘了。”李硯喝了口熱湯，暖意從胃裡蔓延到四肢百骸。
火塘裡的木炭劈啪作響，映得他的臉龐忽明忽暗。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那片被白雪覆蓋的山穀上，眼神裡有迷茫，有猶豫，但更多的是一種躍躍欲試的期待。
春天很快就要來了。
到那時，冰雪消融，道路通暢，他或許就能從這溫泉穀裡走出去，去看看更廣闊的世界，去試試能不能憑著自己的力量，在這亂世裡，闖出讓自己不後悔的一番事業。
至於最終是往南還是往北，或許等春風吹過黑風山的時候，答案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了。
現在，他隻需要耐心等待，像蟄伏的猛獸，積蓄著力量，等待著屬於自己的狩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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