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元年五月,紫禁城再次籠罩在國喪的哀戚之中。仁宗朱高熾在位不足十月便猝然駕崩,舉國震驚。亦失哈站在乾清宮外,望著宮人們匆忙懸掛的白燈籠,心中五味雜陳。
這位仁厚皇帝的早逝,讓剛剛穩定的朝局再添變數。更讓他憂心的是,新即位的宣宗朱瞻基,是個與父祖截然不同的君主。
“亦公公,皇上召見。”內侍的傳喚打斷了亦失哈的思緒。
文華殿內,朱瞻基端坐龍椅之上。這位年僅二十七歲的皇帝,眉宇間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果決。他沒有穿著孝服,而是一身常服,案前堆滿了奏章。
“老奴叩見皇上。”亦失哈恭敬行禮。
朱瞻基放下朱筆,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亦失哈:“朕聽聞,先皇在位時,東廠多有收斂?”
“回皇上,仁宗皇帝不喜張揚,老奴奉命整頓東廠,裁撤冗餘,專注於要害。”亦失哈謹慎回應。
朱瞻基微微頷首:“整頓是好事,但過於收斂,恐失其效用。朕即位之初,百廢待興,亟需整飭吏治,打擊貪腐。東廠在這方麵,應有所作為。”
亦失哈心中一動。新帝此言,分明是要重新啟用東廠,且賦予其新的使命。
“皇上的意思是...”
朱瞻基站起身,踱步至亦失哈麵前:“朕知道,朝中不少人對東廠心存芥蒂。但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策。如今吏治腐敗,貪官汙吏橫行,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他停頓片刻,凝視著亦失哈:“朕要你重振東廠,在打擊貪腐、整飭吏治方麵發揮作用。你可能做到?”
亦失哈跪地領旨:“老奴必竭儘全力,不負皇上所托。”
“好!”朱瞻基滿意地點頭,“朕給你三個月時間準備。首先要重整東廠架構,恢複其在各地的監控網絡。但記住,此次重點不是皇子宗親,而是朝廷命官。”
“老奴明白。”
退出文華殿,亦失哈心情複雜。新帝的銳意進取讓他看到希望,但東廠角色的轉變也帶來新的挑戰。從監控政敵到整飭吏治,這不僅是任務的改變,更是定位的轉型。
回到東廠衙署,亦失哈立即召來範宏和程洛。
“皇上有旨,要東廠在整飭吏治方麵發揮作用。”亦失哈開門見山。
範宏眼中閃過興奮:“督主,這可是東廠重振的良機!”
程洛則較為謹慎:“整飭吏治向來是都察院的職責,我們插手,恐招非議。”
亦失哈點頭:“程洛所慮極是。所以此次行動,必須謹慎。我們要做的不是取代都察院,而是彌補其不足。”
他鋪開一張京城輿圖:“先從京官開始。重點監控那些素有貪名的官員,收集證據,呈報皇上。”
範宏問道:“是否如以往般,采取秘密監控?”
“不完全是。”亦失哈沉吟道,“此次行動,既要隱秘,也要適度公開。要讓官員們知道,東廠在監督他們,形成威懾。”
程洛不解:“督主,這豈不是與以往的行事風格相悖?”
“時移世易。”亦失哈意味深長地道,“東廠要轉型,就必須改變形象。從令人恐懼的特務機構,轉變為整飭吏治的利器。”
接下來的日子裡,東廠開始了新一輪調整。不同於仁宗時期的收縮,此次是有限度的擴張。亦失哈精心挑選了一批精通律法、熟悉政務的番子,組成特彆行動組,專門負責貪腐案件的調查。
六月,第一個目標鎖定在戶部右侍郎李昶身上。此人素有貪名,卻因手段高明,始終未被都察院抓到把柄。
範宏親自帶隊,經過半個月的嚴密監控,終於掌握了李昶收受商人賄賂、挪用官銀的證據。
“督主,證據確鑿,是否可以收網?”範宏請示。
亦失哈仔細審閱證據鏈,搖了搖頭:“還不夠。我們要做的不是抓一個李昶,而是要通過此案,樹立東廠在整飭吏治方麵的威信。”
他指示範宏:“繼續監控,查出他的同黨和上下級關係網。要一網打儘,才能形成震懾。”
七月盛夏,時機成熟。亦失哈將整理好的案卷呈報朱瞻基。
禦書房內,朱瞻基仔細閱看案卷,麵色越來越沉:“好個李昶!區區一個侍郎,竟能貪墨如此巨款!若非東廠,朕還不知要被他蒙蔽多久!”
亦失哈恭謹道:“此案牽涉甚廣,除李昶外,還有六名官員涉案。請皇上聖裁。”
朱瞻基拍案而起:“立即拿人!朕要親自審理此案!”
次日清晨,東廠番子與錦衣衛聯合行動,一舉抓獲李昶及其同黨七人。消息傳出,朝野震動。
都察院的禦史們對此頗有微詞。左都禦史劉觀親自麵聖,質疑東廠越權行事。
“皇上,整飭吏治乃都察院職責所在。東廠越俎代庖,實為不妥。”劉觀直言不諱。
朱瞻基淡然回應:“都察院若有作為,朕又何須動用東廠?李昶貪腐多年,都察院可曾查出實據?”
劉觀語塞,隻得悻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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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失哈得知後,心中明了:新帝是要借東廠之手,敲打那些不作為的衙門。
李昶案審理迅速,證據確鑿,七名官員均認罪伏法。朱瞻基當朝宣布處置結果:主犯李昶斬立決,家產充公;從犯或流放或罷官。同時下旨表彰東廠在此案中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