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失哈出殯那日,北京城萬人空巷。送葬的隊伍從東廠衙署一直排到城外的墓地,文武百官、市井百姓,自發前來為這位傳奇太監送行。
範宏捧著亦失哈的靈位,走在隊伍最前麵。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他卻渾然不覺。程洛緊隨其後,這位硬漢哭得如同孩童。
墓地選在西山腳下,一處清幽之所。按照亦失哈生前囑咐,葬禮隆重而簡樸。青石墓碑上,果然隻刻了四個大字:“大明忠宦”,落款是“宣德七年冬”。
葬禮結束後,範宏獨自在墓前站了許久。雪花覆蓋了他的肩頭,他卻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督主,您放心去吧。”他輕聲說道,“東廠有我在,必不負您所托。”
回到紫禁城,範宏正式接任東廠提督。衙署還是那個衙署,人事卻已不同往日。他坐在亦失哈曾經坐過的位置上,撫摸著光滑的桌麵,心中百感交集。
程洛進來稟報:“督主,各地密報已到,請您過目。”
範宏抬起頭,眼中已恢複了往日的銳利:“放這兒吧。傳我命令,即日起,東廠一切事務照舊,但有重大決策,必須經我親自批準。”
“是!”程洛領命,卻又遲疑道,“督主,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近日朝中有傳言,說亦督主一走,東廠必將式微。有些官員...已經開始不把東廠放在眼裡了。”
範宏冷笑一聲:“樹欲靜而風不止。傳令下去,嚴密監控朝中動向,特彆是那些與藩王往來密切的官員。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東廠還是那個東廠。”
程洛精神一振:“屬下明白!”
接下來的日子裡,範宏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迅速穩住了東廠的局麵。他不僅延續了亦失哈晚年的改革,將普通案件的偵緝權繼續移交有司,同時加強了對謀逆大案的監控。
然而,權力的交替從來都不平靜。
一日,範宏接到密報:趙王朱高燧近日頻繁接見山西、河南兩地的鎮守太監,似有異動。
範宏立即調集精銳,暗中調查。結果發現,趙王確實在暗中拉攏宦官,圖謀不軌。
“督主,是否立即稟報皇上?”程洛請示。
範宏沉思良久,搖頭道:“尚無確鑿證據,貿然稟報,恐打草驚蛇。繼續監視,收集證據。”
他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棵掛滿冰雪的老槐樹,輕聲道:“督主說得對,東廠之權,不在顯赫,而在必要之時能力挽狂瀾。”
一個月後,範宏掌握了趙王謀反的確鑿證據。他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選擇在趙王即將起事的前夜,才將證據呈報宣宗。
宣宗大驚,立即下旨擒拿趙王。由於行動迅速,趙王之亂還未發動就被平息,避免了一場生靈塗炭的內戰。
事後,宣宗在朝會上特彆表彰了範宏:“範卿繼任東廠以來,勤勉儘職,此次平定趙王之亂,居功至偉。”
範宏跪地謝恩:“此乃臣分內之事。若非亦督主生前教導,臣也不會有今日。”
朝會結束後,楊士奇特意走到範宏身邊,低聲道:“範督主深得亦公公真傳,處事沉穩,實為朝廷之福。”
範宏謙遜道:“楊閣老過獎。東廠今後還需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望著楊士奇離去的背影,範宏心中明白,文官集團對東廠的戒心從未消除。亦失哈用一生建立的平衡,需要他小心翼翼地維持下去。
時光荏苒,轉眼已是宣德八年的春天。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這日,範宏獨自來到亦失哈墓前。經過一冬的風雪,墓碑依舊潔淨如新,“大明忠宦”四字在春日陽光下熠熠生輝。
範宏擺上祭品,焚香祭拜。
“督主,東廠一切都好。趙王之亂已平,朝局穩定。您生前所願,弟子必當竭力實現。”他輕聲道,“隻是這朝堂之上的暗流,從未停息。今日之趙王,明日又不知是誰。”
祭拜完畢,範宏轉身離去。春風吹動他的衣袂,背影堅定而孤獨。
回到東廠衙署,範宏立即投入工作。案頭上堆滿了各地送來的密報,他一份份仔細批閱。
黃昏時分,他批閱完最後一份密報,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窗外,夕陽西下,紫禁城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模糊。
他走出衙署,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駐足。經過一冬的休眠,老樹已抽出嫩綠的新芽,煥發著勃勃生機。
“督主,您看,又是一年春天。”他輕聲道。
夜幕降臨,東廠衙署的燈火次第亮起。在這座看似普通的院落裡,無數情報在此彙集,又從此發出。大明朝的暗流,在這裡彙聚,又從這裡流向四方。
範宏走進大堂,坐在亦失哈曾經坐過的位置上。案頭,那盞長明燈依舊亮著,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堅毅的麵容。
衙署外,紫禁城的陰影中,新的暗流仍在湧動。而東廠的燈火,將如這盞長明燈一般,永不熄滅。
他鋪開一張宣紙,提筆蘸墨,開始批閱又一份密報。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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