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高拱罷相_大明太監秘史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69章 高拱罷相(1 / 2)

“臣高拱,有本啟奏!”

丹墀之上,首輔高拱撩起朝服下擺,大步出列,笏板在手中一挺,聲音穿透奉天門的晨霧,直直撞向禦座方向。十歲的萬曆皇帝朱翊鈞被這聲量驚得瑟縮了一下,小手下意識地攥住龍椅扶手,指節摳進雕刻的龍鱗紋路裡。他聽不懂高拱口中那些“邊餉核銷”“漕運改道”的條條框框,隻覺得這位首輔大臣的聲音像廟裡的銅鐘,震得他耳朵發沉,連眼皮都忍不住要耷拉下來。

“上月宣大邊軍糧草,戶部已按臣所擬章程撥付,然大同巡撫奏報,尚有三成糧草滯留宣府,臣已著兵部驛傳嚴查,今日晨間得報,係宣府通判拖延不發,臣請旨,將該通判革職查辦,以儆效尤。”高拱說著,笏板又往前送了送,語氣裡帶著慣有的不容置喙。

禦座旁,馮保垂著手站在陰影裡,眼皮輕輕抬了抬,目光掃過丹墀下的群臣,最後落在高拱寬闊的背影上,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他身後的珠簾微微晃動,李太後的目光正從縫隙裡透出來,落在小皇帝身上,見他一副懵懂模樣,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另有漕運一事,”高拱沒等小皇帝開口——事實上,他也沒指望這個十歲的孩子能說出什麼——繼續說道,“黃河下遊淤塞,漕船難以通行,臣與工部商議,擬征調山東、河南民夫,於三月後動工清淤,所需銀兩,從內帑暫借,待漕運恢複後,由江南稅賦補還。”

這話一出,人群裡有個小小的騷動。戶部尚書張守直往前挪了半步,似乎想說什麼,卻被高拱一個淩厲的眼神掃了回去,隻好又縮了回去,垂首盯著自己的朝靴尖。

高拱這才像是想起禦座上還有位君主,轉過頭,看向龍椅上的萬曆,語氣卻沒什麼變化:“以上二事,皆關國計民生,還請皇上準奏。”

小萬曆眨了眨眼,看看高拱,又看看旁邊的馮保,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他實在不知道該說“準”還是“不準”,平日裡這些事,都是高拱擬定了章程,他照著畫押就是。

馮保在一旁輕聲提醒:“皇上,高首輔所奏,皆是要務,可準了。”

萬曆這才訥訥地應了一聲:“準……準奏。”

高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正要退回隊列,忽然想起昨日吏部呈報的一份官員任免名單,其中有個他屬意的人選被駁回,據說竟是馮保在太後麵前說了話。一股鬱氣頓時湧上心頭,再看小皇帝那副懵懂無措的樣子,積壓已久的不滿瞬間衝垮了理智。

他猛地轉過身,笏板重重一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焦躁,甚至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輕蔑:“皇上準奏固然是好,可臣尚有一言——如今朝堂諸事,皆需臣等殫精竭慮,然則,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

“如何治天下”五個字,像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

奉天門內,刹那間落針可聞。

空氣仿佛被凍住了,連風吹過珠簾的聲音都消失了。

站在最前排的禮部尚書陸樹聲,手裡的笏板“啪嗒”一聲撞在大腿上,他慌忙用手按住,頭卻埋得更低了,連呼吸都屏住了。

禦史趙參魯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看向高拱,嘴唇哆嗦著,似乎想出聲,卻又不敢,隻能死死咬住下唇。

兵部尚書楊博皺著眉,悄悄往旁邊挪了挪,與高拱拉開一點距離,眼神裡滿是複雜——他既佩服高拱的剛直,又覺得此刻這話實在太過出格。

小萬曆被這聲質問嚇得身子一僵,小手從龍椅扶手上滑下來,緊緊攥住了衣擺,眼圈瞬間紅了。他不懂“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是什麼意思,隻知道這話聽著很刺耳,像是在說他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珠簾之後,李太後的呼吸驟然加重。原本還算平和的神色,瞬間被寒霜覆蓋,握著念珠的手指猛地收緊,念珠的線繩深深嵌進肉裡,指節泛白。她死死盯著丹墀下那個挺拔的背影,眼神裡的怒意幾乎要穿透珠簾,將對方灼燒殆儘。

馮保的眼皮微微一跳,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恭謹的模樣,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了。他飛快地瞥了一眼簾後,捕捉到李太後眼中的煞氣,心中頓時有了計較。隨即,他的目光掃過群臣,看到一張張或驚愕、或惶恐、或幸災樂禍的臉,最後,與站在文官隊列前列的張居正,對上了眼神。

那眼神接觸極其短暫,不過一瞬。張居正麵沉如水,隻是微微頷首,馮保也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兩人便迅速移開了目光,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彼此都明白,一場風暴,已然醞釀。

退朝的鐘聲終於響起,沉悶的“咚——咚——”聲打破了殿內的死寂。百官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敢先動。還是馮保輕咳一聲,尖著嗓子道:“退朝——”

群臣這才如夢初醒,按照班次,小心翼翼地魚貫而出。沒有人說話,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麼。高拱也從剛才的衝動中回過神來,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隨著人流走出奉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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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大門,就有幾個門生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叫韓楫的禦史,壓低聲音道:“老師,方才那話……是不是太過了?”

高拱眉頭一皺,沉聲道:“我所言句句屬實!如今皇上年幼,朝政皆賴我輩支撐,若不直言,難道要看著朝綱紊亂?”話雖如此,他的語氣裡,卻少了幾分剛才的底氣。

韓楫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高拱揮手打斷:“此事休要再提,回去吧。”說罷,他甩袖大步離去,留下幾個門生麵麵相覷。

另一邊,馮保沒有絲毫耽擱。送走百官後,他立刻轉身,快步穿過回廊,直奔慈寧宮。一路上,遇到的太監宮女們見他神色匆匆,都紛紛避讓,不敢上前搭話。

慈寧宮內,李太後正坐在榻上,臉色依舊陰沉。見馮保進來,她沒等對方行禮,便急聲道:“馮保,方才高拱所言,你都聽清了?”

馮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幾步,伏在地上,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與憤慨:“回太後娘娘,奴才聽得一清二楚!高拱今日在朝堂之上,公然藐視聖躬,言說‘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此語大逆不道,滿朝文武皆可作證!其心……其心叵測啊!”

他說罷,重重叩了個頭,額頭撞在金磚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李太後猛地一拍榻沿,鳳目含煞:“他真如此說?”

“千真萬確!”馮保再次叩首,聲音帶著哭腔,“娘娘,皇上雖年幼,卻是天命所歸的君主!高拱身為首輔,本應儘心輔佐,卻當眾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分明是沒把皇上放在眼裡,沒把皇家放在眼裡!他倚老賣老,跋扈專權,今日敢藐視幼主,來日恐生不臣之心!此獠不除,皇上何以立威?朝綱何以整肅?”

“跋扈專權……”李太後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眼神越發冰冷。她想起這些日子,高拱處處掣肘,無論是內宮的事,還是外朝的決策,隻要不合他的意,便百般阻撓,甚至多次在朝堂上直言不諱地反駁,絲毫不顧及小皇帝的顏麵。今日這話,不過是他平日心思的暴露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馮保,此事你怎麼看?”

馮保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又低下頭,恭敬道:“娘娘,此事關乎皇家威嚴,關乎社稷安危,絕不能姑息。高拱在朝多年,門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不及時處置,恐養虎為患。依奴才之見,當速發懿旨,罷其首輔之職,削其官爵,遣返原籍,以儆效尤!”

李太後沉默不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念珠。她知道馮保與高拱素有嫌隙,但今日高拱的話,確實觸碰了她的底線。她必須維護兒子的皇權,哪怕他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此事……容我再想想。”李太後最終說道,“你先退下,密切關注高拱的動向,有任何情況,即刻來報。”

“奴才遵旨!”馮保叩首謝恩,緩緩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李太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幾乎在馮保離開慈寧宮的同時,他的心腹太監小祿子,已經悄悄出了宮門,直奔張府而去。

張府書房內,張居正正臨窗而立,手裡拿著一本《資治通鑒》,卻久久沒有翻頁。他在等,等一個機會,一個扳倒高拱的機會。這些年來,他與高拱同朝為官,表麵上相安無事,甚至稱兄道弟,實則早已暗流湧動。高拱的跋扈專權,他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隻是一直隱忍不發,等待最佳時機。

“大人,宮裡來人了。”心腹管家張全輕輕推開房門,低聲道。

張居正眼睛一亮,轉過身:“讓他進來。”

小祿子快步走進書房,躬身行禮:“張大人,咱家奉馮公公之命,特來給大人報個信。”

“哦?什麼事?”張居正故作平靜地問道,順手將《資治通鑒》放在桌上。

“今日早朝,高拱那老匹夫,當眾說了大逆不道的話,說‘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小祿子壓低聲音,把早朝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馮公公已回稟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震怒,馮公公讓咱家轉告大人,時機……到了。”

張居正撚著胡須,眼中精光閃動。他等的,就是這一刻!高拱啊高拱,你恃才傲物,剛愎自用,今日終於栽了跟頭!

“知道了。”張居正緩緩點頭,語氣平靜,卻難掩心中的激動,“你回去告訴馮公公,就說我知道了。餘下的事,讓他放心。”

小祿子躬身應道:“咱家遵旨。”說罷,便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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