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掃過眾人,語氣愈發嚴厲:“還有,不準借督查之名,欺壓百姓、勒索官員。若是被我查出有徇私枉法之事,輕則杖責,重則流放,絕不姑息!”
番役們見狀,知道陳矩是認真的,不敢違抗,紛紛躬身應道:“屬下遵令!”
陳矩點了點頭,又吩咐道:“把這條規矩寫成告示,貼在衙署門口,讓所有人都看看,東廠是為朝廷辦事,不是為了作威作福!”
沒過幾日,京城就出了一樁鬨劇,恰好撞在了陳矩的槍口上。
城外十裡鋪的老農王二,趕著一輛驢車,拉著滿車剛摘的瓜果進城販賣。他平日裡很少進城,對城裡的規矩一竅不通。走到西街時,恰逢吏部侍郎趙大人出行,儀仗隊浩浩蕩蕩,鑼鼓開道,百姓們都紛紛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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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一時慌亂,拉著驢車的韁繩沒握緊,驢受驚之下,直接撞在了儀仗隊最前麵的幡旗上。“嘩啦”一聲,幡旗被撞斷,驚了侍郎的坐騎。那匹馬揚起前蹄,高聲嘶鳴,險些將坐在馬上的趙侍郎掀翻。
“放肆!”趙侍郎的家奴頭頭見狀,頓時凶性大發,一把揪住王二的衣領,劈頭蓋臉就是幾巴掌,打得王二嘴角冒血,“好你個刁民!竟敢衝撞侍郎大人的儀仗,還想行刺不成?”
王二被打得暈頭轉向,連連哭喊:“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是驢驚了!”
“不是故意的?”家奴頭頭冷哼一聲,從驢車上抄起一把鏽跡斑斑的鈍刀——那是王二用來切瓜的工具,“這是什麼?分明是凶器!給我把他扭送東廠,治他個謀逆之罪!”
旁邊的幾個家奴立刻上前,扭住王二的胳膊,連人帶驢車,一起押向東廠。王二一路哭喊,卻沒人敢上前阻攔——誰都知道,吏部侍郎的家奴,平日裡就橫行霸道,沒人招惹得起。
東廠衙署的門房見是侍郎家奴押著人來,不敢怠慢,立刻通報了陳矩。
陳矩正在書房看案宗,聽聞有“行刺侍郎”的要犯,當即升堂審理。他端坐於公案之後,一身青色官袍,神色平靜,目光掃過堂下的王二——衣衫襤褸,滿臉是傷,嚇得渾身發抖,再看那所謂的“凶器”,不過是一把卷了邊的鈍刀,連切瓜都費勁,更彆說行刺了。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處?為何要衝撞侍郎儀仗?”陳矩的聲音平和,沒有絲毫威懾,卻帶著一股讓人不敢欺瞞的威嚴。
王二哽咽著回答:“小的叫王二,是城外十裡鋪的農戶,今日進城賣瓜,一時沒看清……不是故意衝撞,更沒想過行刺啊!那刀是用來切瓜的,小的連雞都不敢殺,怎麼敢行刺大人?”
“那家奴說你持刀行刺,可有此事?”陳矩追問。
“沒有!絕對沒有!”王二連連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是他們打我,還硬說我行刺,小的冤枉啊!”
陳矩點了點頭,看向押人的家奴頭頭:“他說的是實話?”
家奴頭頭仰著頭,一臉囂張:“回公公,這刁民就是故意的!驚了侍郎大人的馬,還敢狡辯!若不是我們及時製止,恐怕早就釀成大禍了!”
“是嗎?”陳矩語氣不變,轉頭對身旁的番役吩咐,“去西街,傳喚沿途的商販和百姓,問問他們當時所見,速去速回!”
“是!”番役立刻領命而去。
家奴頭頭見狀,臉色微微一變,卻依舊嘴硬:“公公,這刁民罪證確鑿,何必多此一舉?直接定罪便是!”
“定罪?”陳矩冷笑一聲,“東廠審案,講的是人證物證,不是你一句‘罪證確鑿’就能定的。若真如你所說,他是故意行刺,為何刀上沒有半點血跡?為何他身上全是傷痕?”
家奴頭頭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支支吾吾地說:“他……他是在行刺前被我們製服的!”
沒過半個時辰,番役就帶了五六個證人回來,都是當時在西街的商販和百姓。
第一個上前的是賣豆腐的張老漢,他對著陳矩躬身道:“回公公,當時小的就在旁邊,那老農確實是不小心,驢車驚了馬,家奴就動手打人,還硬說人家行刺,那刀真的是切瓜用的!”
“是啊,我們都看見了,是家奴先動手的!”
“那老農哭得可憐,一看就是被冤枉的!”
其他幾個證人也紛紛附和,證詞與王二所說的完全一致。
家奴頭頭臉色慘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公公饒命!是小的一時糊塗,不該誣陷良民!”
陳矩當即拍案:“真相已明。王二衝撞儀仗,屬實,依律杖責二十,以示懲戒。”他看向那跪地的家奴頭頭,語氣驟然嚴厲,“你誣陷良民,濫用私刑,杖責四十,即刻給王二賠罪!另外,回去告訴你家大人,管好自己的家奴,若再敢仗勢欺人,休怪東廠不客氣!”
“是是是!小的遵令!”家奴頭頭連連磕頭。
番役們立刻上前,將兩人拖下去行刑。王二挨了二十杖,雖有些疼,卻徹底鬆了口氣。他爬到堂下,對著陳矩連連磕頭:“謝公公明察!謝公公為民做主!”
陳矩擺了擺手:“起來吧,以後進城多加留意。你的瓜車,讓番役給你送回去,再給你些銀兩,算是補償你今日的損失。”
“多謝公公!多謝公公!”王二感激涕零,磕了好幾個頭才起身。
此事很快就在京城民間傳開了。百姓們都知道,以前的東廠是何等凶名,動輒就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如今陳矩竟能秉公執法,還了一個老農的清白,一時之間,對他感佩不已。
“這個陳公公,真是個好官啊!”
“是啊,不像以前那些東廠太監,隻知道欺壓百姓,陳公公真是為民做主的活菩薩!”
私下裡,大家都偷偷稱陳矩為“陳佛兒”,這個稱號越傳越廣,甚至傳到了宮中。
馮保聽聞此事,愣了愣,隨即笑了笑:“這陳矩,倒也算出息。”嘴上雖沒多說,心裡卻也認可了陳矩的做法——東廠要的是威懾力,不是民怨。若是真像以前那般濫殺無辜,遲早會激起民變,反而不利於新政的推行。
而張居正那邊,聽聞陳矩整頓東廠、明斷冤案的事後,也對身邊的親信道:“馮保手下有這般人物,倒是新政的福氣。苛法需有仁心製衡,方能長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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