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終於麵對麵坐在了餐桌前，準備享用這頓豐盛的火鍋大餐。
顧承嶼先涮了一片嫩滑的牛肉，熟度剛好時便夾起來，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沈知遙的油碟裡。
沈知遙滿足地蘸了調料，正要送入口中，就聽見對麵的顧承嶼用一種刻意保持平靜卻難掩酸溜溜的語氣問道：
“對了，明天那個婚禮，你高三那會追你追得挺凶的那個男的，他也會去嗎？”
沈知遙正專注於美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腮幫子還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反問：“啊？你指的是哪個啊？”
顧承嶼被她這“哪個？”氣得差點噎住，沒好氣地提醒她，語氣裡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還能有哪個？就是那個被我攔下來，還梗著脖子質問我，你和她什麼關係憑什麼管她和誰談戀愛的那個愣頭青！”
經他這麼一提醒，沈知遙又往嘴裡塞了一口蝦滑，努力在久遠的記憶裡搜尋了一下，終於從角落裡扒拉出這麼一段模糊的往事。
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號人物。
那時候顧承嶼已經上大學了，聽說有男生纏著她，特意從學校回來，找到那個男生，直接把人堵在了放學路上。
顧承嶼當時緊緊拉著她的手，把她護在身後，臉色冷得像冰，警告那個男生離她遠點。
那個男生大概也是年輕氣盛，被顧承嶼的氣勢鎮住，又覺得沒麵子，憋紅了臉，不服氣地大聲反問：“你誰啊你！你和沈知遙什麼關係？憑什麼管她和誰談戀愛？！”
沈知遙記得，當時顧承嶼聽到這個問題，非但沒有被問住，反而像是被點燃了某種宣示主權的引信。
他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上前一步，幾乎是與那男生麵對麵，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和壓迫感，清晰地回答了三個字。
沈知遙從回憶裡抽身，看著對麵一臉緊張的顧承嶼，忍不住笑了出來，學著他當年的語氣，慢悠悠地重複了那三個字：
“什麼關係？”她眼睛彎成了月牙，帶著狡黠的笑意，“你說呢？”
顧承嶼被她這故意吊胃口的模樣弄得心急，也顧不上吃醋了，隔著火鍋蒸騰的熱氣，追問：“彆學我！快說，他明天到底去不去？”
沈知遙看著他這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終於不再逗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後來聽說他大學考到外地去了，工作也留在那邊了，明天肯定不會來的。顧總，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好好吃您的火鍋吧！”
顧承嶼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又給她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毛肚，嘴上卻還要逞強：“哼，不來就行！”
沈知遙看著顧承嶼雖然得到了確切消息，但依舊微微低著頭，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碗裡的蝦滑，似乎還在糾結於那段陳年舊醋，不由得有些想笑。
她主動夾起一片肥牛放進他碗裡，聲音放軟，帶著哄勸的意味：“彆想那些啦~這個番茄鍋味道怎麼樣？”
顧承嶼抬起頭，看著她帶著笑意的眼睛，心裡的那點小彆扭瞬間就被熨平了。
他夾起那片肥牛吃下，然後看著她，眼神溫柔，語氣無比自然地說：“隻要是和老婆一起，吃什麼不好吃？”
沈知遙被他這脫口而出的情話逗樂，忍不住調侃他：“哎，顧承嶼，你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我記得清清楚楚，我小時候纏著你，想讓你陪我吃路邊攤，吃冰淇淋，你永遠都是板著一張冷臉，要麼就說不衛生要麼就直接拎著我後衣領把我提溜走。你說，你現在這副樣子，到底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顧承嶼啊？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顧承嶼聽著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己當年的惡劣行徑，耳根微微發熱，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開視線，含糊其辭地試圖蒙混過關：“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快吃，肉都要煮老了。”
他才不會告訴她，那時候每次她癟著嘴、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時，他表麵冷著臉，心裡其實早就軟得一塌糊塗，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嘴角會控製不住地偷偷上揚。
這份從年少時便深埋心底的寵溺，他藏了很多年。
沈知遙看他這反應，得意地哼了一聲：“看吧！被我說中了！從小就會裝！表麵一套，心裡一套！”
顧承嶼無奈，隻好連連點頭認輸：“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我從小就是個偽君子行了吧？快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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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撈了一顆蝦滑，狀似隨意地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很喜歡吃火鍋嗎？在我不在的那些年裡，你都和誰一起吃過？”
他問得小心翼翼，帶著試探和醋意。
沈知遙正吹著熱氣吃蝦滑，聞言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清澈而坦然，語氣平靜：“從你準備出國留學那年，我們倆在我家樓下那家小店一起吃過最後一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吃過火鍋了。”
她的話音落下，餐桌上有片刻的安靜，隻有火鍋咕嘟咕嘟的聲響。
顧承嶼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愧疚、心疼……種種情緒瞬間湧了上來。
他放下筷子，隔著桌子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低沉而鄭重，“對不起，老婆，是我不好。以後，我一定陪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把錯過的都補回來。我保證，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沈知遙聽完心裡暖暖的，那些獨自一人時的孤單仿佛也被這滾燙的鍋底和他的話語驅散了。
她不想讓氣氛變得太沉重，於是笑著抽回手，指了指鍋裡還剩不少的食材，故意岔開話題，帶著點撒嬌的抱怨：“好啦，知道啦！那你能不能先發揮一下實力，把眼前這鍋解決掉？我有點吃不下了。”
顧承嶼瞬間哭笑不得，認命地拿起筷子，一邊開始努力清盤，一邊忍不住笑著吐槽她：
“沈知遙，破壞氣氛你絕對是專業的！”
沈知遙聞言，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加開心，托著腮看他忙碌，理直氣壯地回嘴：“那不然呢？浪費糧食是可恥的！顧總，加油哦！”
窗外的雨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隻剩下屋內火鍋的餘溫和滿室的香氣，以及兩人之間拌嘴笑鬨的溫馨日常。
過去分離的遺憾，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平淡而真實的幸福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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