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風還帶著夏末的餘溫,空氣裡還有秋蟬的鳴叫聲,教學樓外的香樟樹葉被曬得發亮。林曉棠抱著備課資料,在台階上被風吹得一個趔趄,文件夾“嘩啦”散開,教案和學生名單撒了一地.
她蹲下身慌忙去撿,指尖剛觸到一張名單,一隻深棕色皮鞋就先一步踩在了紙角上。抬頭時,男人的身影已經覆了過來——挺括的深灰襯衫,袖口折到小臂,露出腕間一塊簡潔的機械表,下頜線繃得利落,鼻子上帶著淡金色眼鏡,眼神落在她散落的資料上,沒什麼溫度。
“林曉棠?”他先開了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文科組新調進來的老師?”
曉棠捏著資料的手緊了緊,點頭時耳尖有點發燙:“你是?”
“我叫沈硯舟,你的入職手續昨天下午就該交齊,”男人打斷她,彎腰撿起被踩住的名單,指尖劃過“曆史教師”的標注,眉峰微蹙,“校辦說你是臨時補位,但按流程,新教師入職前需要先跟教研組對接課程大綱。但是你母親給校辦打了三次電話,說你‘熟悉教材,不用麻煩’?”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輕,卻像根細針戳在林曉棠心上。她攥著教案的指節泛白,抬頭時正撞進男人的目光——算不上嚴厲,卻帶著一種看透人情世故的平靜,仿佛早知道她是“走關係”進來的。
“我不是……”她想解釋自己提前備好了課,卻被男人遞來的名單打斷。
“下周一開始帶高二年級的曆史課,”他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語氣沒什麼起伏,“明天早上八點到文科組辦公室,找張老師拿課程表和學生花名冊。”
風又吹過,卷起地上幾片碎紙。林曉棠蹲在原地,看著男人轉身走向教學樓的背影,挺括的肩線透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手裡的教案沉甸甸的,她該如何逃開母親的安排呢。她這個“走後門”的新教師,在文科組主任眼裡,大概隻是個需要母親托關係、連流程都走不明白的麻煩。想到這,曉棠歎了一口氣,慢吞吞走進教室樓。
一周後,學校開學,曉棠開始上課。
上課鈴響了第三遍,最後一排的男生還在轉筆,桌肚裡攤著沒合上的漫畫書。曉棠敲了敲黑板,她心裡知道這群孩子難教,私立學校的孩子非富即貴。她聲音比預想中發緊耳跟微紅:“周齊,把漫畫收起來,我們現在講辛亥革命的曆史背景。”
男生抬頭時帶著漫不經心的笑,筆“嗒”地落在桌上:“老師,這課太無聊了,還不如語文課裡的詩詞生動。”周圍傳來幾聲低笑,曉棠攥著粉筆的手緊了緊,臉漲得通紅,剛要開口,教室後門突然傳來輕微的響動。
是沈硯舟,手裡拿著個文件夾,站在門口沒說話,隻朝曉棠輕輕點了點頭。林曉棠愣了愣,看著他走到周齊桌邊,彎腰拿起那課外書——《朝花夕拾》。
“《朝花夕拾》是魯迅的書。”沈硯舟翻了兩頁,語氣聽不出情緒,周齊的笑卻僵在了臉上,坐直了些。“我聽你們語文老師說上次考試你連魯迅的原名都寫錯了,“他說。“不過,我上學時也在課堂上看過他的《狂人日記》”
周齊眼睛亮了亮,又很快耷拉下去:“可曆史課講的都是老掉牙的事……”
“老掉牙的事裡也藏著生動。”沈硯舟打斷他,手指敲了敲《朝花夕拾》封麵,“長媽媽的樸實,藤野先生的真誠,範愛農的正直,不都是老掉牙的小事。”
他沒等周明回答,轉身走向講台,拿起粉筆,“了解曆史背景要知道的要點”順手在黑板畫了一個大括號。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周齊盯著黑板,手指不自覺地收起了桌肚裡的課外書。林曉棠站在一旁,看著沈硯舟接過她手裡的教案,翻到“辛亥革命背景”那頁,語氣平穩卻帶著吸引力:“先看第一個關鍵點,經濟基礎……”整節課下來,周齊沒再搗亂,甚至在沈硯舟提問時舉了手。下課鈴響後,沈硯舟對周明說了句“下次讓你曆史課考45分,語文都能110分了”,便拿著文件夾走了。曉棠走到周齊桌邊,看見男生正對著曆史書劃重點,抬頭時有點不好意思:“老師,明天我能提前問你個問題嗎?”
曉棠回頭望向走廊,沈硯舟的身影剛拐過拐角,淺灰色的針織衫在陽光下透著溫和的質感。他好像沒有他表麵上的那種無趣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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