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風裹著空調的冷氣吹進客廳，窗外忽然炸開一朵淺粉的煙火，光落在沈硯舟攪粥的手上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來電顯示是“羅曼曼”。
他接起時，聽筒裡先傳來一聲低低的委屈歎息：“沈硯舟，我今天去做胎兒心臟排查，排隊排了兩個小時，旁邊都是夫妻一起的……孩子都快這麼大了，你就真能一直不管？到底什麼時候複婚？”
沈硯舟靠在沙發扶手上，目光掠過窗外又升起的煙火，聲音很沉：“我不可能複婚，這事兒我早跟你說過。”
“可孩子是你的！”羅曼曼的聲音陡然拔高，又很快軟下來，帶著哭腔，“我一個人產檢，一個人半夜腿抽筋醒過來，你就真的一點不心疼嗎，我好歹也是你孩子的母親？”
“孩子我會負責。”沈硯舟打斷她，語氣沒鬆卻多了點餘地，“後續所有產檢我儘可能陪你去，出生後的奶粉、尿布、早教費用，我全承擔。但複婚不行，我們倆早過不下去了。”這是沈硯舟能對羅曼曼做的最大的仁至義儘。
羅曼曼還想說什麼，客廳另一側突然傳來“哐當”一聲——是林曦扒著窗台時，手肘撞到了旁邊的花瓶。緊接著就是他清亮又帶著點急的聲音：“外麵那是什麼！會亮的！我要出去看！”
沈硯舟皺了下眉，對聽筒裡道：“先這樣，我這邊有點事。”沒等羅曼曼回應就掛了電話，快步走過去時，正看見林曦半個身子探在窗外，手抓著窗框，明明穿的是寬鬆的棉質襯衫，卻硬撐著一副“我是男人”的硬氣模樣，臉卻被煙火映得通紅。
“彆亂爬，摔下去怎麼辦？”沈硯舟伸手把人拉回來，指腹碰到她微涼的手腕時，林曦還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就是想看煙火，屋裡看得不清楚！”
她說話時下巴微微抬著，像隻護著自己領地的小獸，可眼睛裡亮閃閃的光，又藏不住那點雀躍。沈硯舟盯著他幾秒，原本被電話攪亂的煩躁忽然淡了點：“我帶你去樓下廣場，那裡看得清楚。”
林曦愣了一下，隨即使勁點點頭。沈硯舟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指尖觸到他後頸的碎發，軟得像絨毛。
兩人出門時，樓下廣場已經聚了不少人，又一聲煙火炸開在頭頂，金紅色的光灑在林曦臉上，他下意識抬手擋了下，嘴角卻翹了起來，像個終於得到糖的孩子。
沈硯舟站在他身側，看著他仰頭追著煙火跑的樣子，口袋裡的手機還殘留著羅曼曼的聲音。一邊是未出生的孩子和剪不斷的過往，一邊是眼前這個連看煙火都要逞強硬撐的“他”，風裹著煙火的硫磺味吹過來時，沈硯舟忽然覺得，未來的路好像比他想象中更纏雜，可此刻林曦笑著喊“你看那個綠色的！”時，他又暫時不想去想那些糾結——至少此刻，煙火是暖的，身邊人的眼睛，也是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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