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舟剛回到家，發現屋裡空蕩蕩的，打開手機，“林曦”的未接來電刺得他微微眉骨發緊，微信圖標上的紅點點還沒來得及點開，王景晨的號碼就先跳了出來。
“她媽媽下午來的，沒提前說，直接帶了司機去公寓接人。”王景晨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帶著點刻意放輕的穩重，“新增的兩個醫生是業內挺有名的，專攻解離障礙，你自己的工作做好——曉棠那邊我會盯著，她要是醒了問起你，我會讓她給你發消息。”
沈硯舟靠著冰冷的玄關櫃，目光掃過茶幾上那杯沒喝完的檸檬水——杯沿還留著淺淡的唇印，是林曦慣有的輕抿姿勢。他捏著手機的指節泛了白，喉結滾了滾才應下：“知道了。有任何情況，不管幾點，立刻打給我。”
掛了電話，屏幕自動暗下去，映出他眼底沒藏住的慌。林曦的未接電話還停留在下午三點，那時他正盯著顯示屏做線上教培的數據調試，手機調了靜音。他點開微信對話框，輸入框裡的“你在哪”刪了又改，最後隻換成一句“照顧好自己”，卻遲遲沒發送。客廳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霓虹，可沒了那個總愛窩在沙發上吃草莓的人，連燈光都顯得空落落的。他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塞進兜裡，轉身走向書房——公司的事得忙，但手機屏幕亮著的頻率，比往常密了不止一倍。
書房的台燈把沈硯舟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捏著手機坐在桌前，指腹反複摩挲著屏幕上和林曉棠合影——煙花下倆人笑顏如花。王景晨的話還在耳邊轉，尤其是“林媽媽親自接走”幾個字，像根細刺紮在心裡，讓他想第一次和林媽媽見麵是自己去醫院看生病的曉棠，林媽媽生氣的推搡他，說他是離了婚的“騙子”。
他伸手從抽屜裡翻出一份皺巴巴的合作方案，封麵上“線上教育平台合作草案”幾個字被筆畫勾了又勾——這是半個月前和表弟沈睿哲敲定的框架，沈睿哲在互聯網行業摸爬滾打多年，能幫他把線下培訓機構快速搬到線上，搶占在線教育的風口。他指尖在方案裡“三個月盈利預估”那頁頓了頓，忽然想起林曉棠曾趴在他書桌旁說“沈老師，你做的課特彆好，要是更多人能聽到就好了”，那時他還隻想著安穩，可現在才懂，安穩填不滿林媽媽眼裡對“豪門”的要求，更護不住他想留住的人。
手機震了一下，是羅曼曼發來的產檢報告照片，附言“醫生說下周要做胎心監護”。沈硯舟盯著照片裡模糊的b超影像，眉頭擰了擰。他從沒想過要複婚，當初和羅曼曼離婚，就是為了擺脫羅曼曼——可孩子是無辜的，他早已把每月的撫養費轉進專用賬戶，也托人找了最好的產科醫生，隻等孩子是健康出生，儘好一個父親該儘的責任。同時他也想知道羅曼曼是怎麼樣讓這個孩子健康的，他嘴角浮出淡然的笑，回複了句“下周我陪你去”，發送後就把聊天框折疊了，目光重新落回合作方案上，拿起筆在“盈利目標”後麵又加了個小數點，像是要把所有的惆悵，都變成往前衝的勁。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沈睿哲打來的，說線上平台的技術團隊技術超級好，搭建框架也很穩固，上線後反饋不錯。沈硯舟握著電話應著，目光卻飄向了窗外——夜色裡的寫字樓亮著零星的燈，他好像能看見不久後，自己站在林曉棠麵前，能底氣十足地告訴她“我能給你想要的安穩，也能扛住你媽媽的期待”。
林家客廳的冷白色吊燈晃得人眼暈，林曦剛坐在真皮沙發上，就見倆個穿西裝的醫生拎著公文包魚貫而入，茶幾上瞬間攤滿了病曆本和量表。林媽媽站在落地窗邊，背對著她，語氣沒半點商量：“今天這兩位都是頂尖的專家，一起幫你理清楚過去的事，你必須配合。”
林曦猛地往後縮了縮，指尖攥緊了沙發巾，眼神冷得像冰：“我理不清楚，也不想理。”她抬眼掃過對麵的醫生，聲音裡帶著桀驁的抗拒，“我就是林曦，不是那個總愛躲起來哭的林曉棠，你們要找的人不在這，彆逼我。”
一個戴眼鏡的醫生剛要開口，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景晨喘著氣走進來，一眼就看見林曦緊繃的肩膀和眼底的紅血絲。他快步走到林媽媽身邊，壓低聲音卻語氣堅定：“阿姨，您不能這麼做。”
“景晨，這是我們家的事，也是為了曉棠好。”林媽媽臉色沉下來，顯然沒打算聽勸。
“正是為了她好，才不能用高強度治療逼林曦回憶。”王景晨指著沙發上渾身戒備的林曦，語速放得極慢，怕刺激到她，“解離障礙不是‘記起過去’就能根治的，林曦和林曉棠是共享一個身體的獨立個體——您現在讓倆個醫生圍著林曦，逼她認下不屬於她的記憶，隻會讓她們在身體裡互相衝撞，之前好不容易穩定的狀態，會徹底崩掉的。”
林媽媽愣了愣，回頭看了眼林曦——女孩正死死咬著唇，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像是在和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對抗。她剛要再說什麼，林曦突然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了過去，吼道：“我說了我不要！你們都出去！”
王景晨趕緊攔住要上前的林媽媽，朝另倆個醫生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出去。客廳裡終於安靜下來，他蹲在林曦麵前，放柔了聲音：“彆激動，我已經讓醫生走了，沒人逼你回憶了。”
林曦攥著抱枕的手鬆了鬆，眼眶卻紅了，聲音帶著點委屈：“我不想變成她，也不想記起那些事……”她偷偷摸出藏在沙發縫裡的手機，屏幕上沈硯舟的名字亮著，卻沒敢撥過去——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泄了氣。
王景晨看在眼裡，心裡捏了把汗，轉頭對林媽媽說：“阿姨，治療得慢慢來，要是您再這樣急，恐怕……”他話沒說完，就見林媽媽臉色複雜地彆過臉，終於鬆了口：“那先……先讓她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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