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曼的身影剛拐過樓道拐角，防盜門就被叩了三下，力道不沉，卻裹著不容拒絕的冷意。林曦正翹著腿坐在沙發沿，指尖撚著那張銀行卡轉得飛快，卡麵蹭過指腹的涼意還沒散，聽見聲音便抬了眼——如果是林曉棠，此刻早該攥著衣角縮進沙發角落，連呼吸都要放輕，可林曦偏不，她甚至晃了晃懸空的腳，看著門被推開，林媽媽的身影探進來。
“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媽，今天都得跟我回去。”林媽媽的聲音沒帶半分溫度，目光掃過她時，像在打量一件失而複得卻仍不趁手的東西。林曦的指尖猛地頓住，銀行卡卡在指縫間，身體先一步往後縮了縮，肩膀也不自覺繃緊，那是刻在這具身體裡、屬於林曉棠的本能抗拒，連帶著她都覺得胸口發悶。可下一秒，她又把那點抗拒按了下去，沒躲，也沒像平時那樣咋咋呼呼反駁，隻是把銀行卡塞進衛衣口袋，指尖按了按，像是按住了什麼救命的稻草。
“行啊，回就回。”她的聲音比林曉棠亮了好幾個度，沒了那種藏在喉嚨裡的啞，甚至還勾了勾唇角，眼底透著點算計的活泛，“反正……躲躲人也挺好。”林媽媽顯然沒料到她這麼痛快，愣了愣，隨即皺了眉——這不是她熟悉的、安靜得像影子的林曉棠，眼前人眼裡的光太跳，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股不管不顧的勁兒，可她也沒多問，隻沉聲道“走”。
林曦跟著起身，腳步比林曉棠輕快得多，路過玄關時還踢了踢歪掉的拖鞋，全然不像林曉棠那樣會蹲下來仔細擺好。可走著走著，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口袋裡的銀行卡，指腹蹭過上麵的紋路，心裡盤算著：躲了沈硯舟，說不定就能找蘇堯了，到時候就不用再被這些人牽著走。身體裡對林媽媽的本能抗拒還在隱隱作祟，讓她下意識離林媽媽遠了半步，可這點距離又沒遠到顯眼，就像她此刻的心思，藏在活潑的模樣底下，沒人看得透。
林曦摸出手機時，指腹還帶著口袋裡銀行卡的涼意，她翻出沈硯舟的號碼，指尖在屏幕上頓了半秒——換作林曉棠，這會兒早該對著號碼反複摩挲，連撥號都要鼓足勇氣，可她偏不，拇指一按就撥了出去，還晃著腿靠在樓道牆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嘟…嘟…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機械的女聲從聽筒裡飄出來時，林曦的眉梢挑了挑，沒像林曉棠那樣慌著掛電話，反而多等了兩秒，直到忙音徹底響起，才嗤笑一聲把手機揣回兜裡：“行吧，算你運氣好，省得我多說兩句。”她抬手拍了拍衛衣口袋，銀行卡的硬邊硌著手心，心裡那點因未接通而起的小波瀾，轉眼就被“能躲沈硯舟、找蘇堯”的念頭蓋了過去。
而此刻的沈硯舟，正盯著辦公室裡三塊拚接的顯示屏，指尖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李申，用戶端的最後一輪調試數據出來了嗎？”他頭也沒抬，聲音裡帶著點工作時特有的緊繃，桌上的手機震了兩下，屏幕亮著“林曉棠”的名字，卻被他眼角的餘光掃過，又立刻落在了滿屏的代碼上——輕舟ai教學的線上上線迫在眉睫，後台的數據流還在閃爍，容不得半分分心。
“剛傳過來，你核對下峰值承載量，我去盯下客服端的話術。”李申把一份報表推到他麵前，紙頁摩擦的聲響蓋過了手機微弱的震動。沈硯舟伸手拿報表時，指尖蹭到了手機邊緣，卻隻是隨手把手機往桌邊挪了挪，目光重新鎖回屏幕：“好，十分鐘後碰，必須確保上線零故障。”手機屏幕漸漸暗下去，未接來電的提示像顆被遺忘的石子，沉在了滿室的忙碌裡。
林曦看著前麵林媽媽的背影，又摸了摸手機，沒再撥第二遍。她踩著台階往下走，腳步輕快得像要甩開什麼，心裡盤算著：不接才好，省得他又來管東管西，等我找到蘇堯，誰還記著他啊。隻是走了兩步，她又下意識攥了攥口袋裡的銀行卡，那點屬於林曉棠的、對沈硯舟的微弱牽掛，像根細針輕輕紮了下，又被她笑著晃了晃腦袋，徹底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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