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林曉棠指尖剛觸到枕頭下那本藍色日記本的燙金封邊，嘴角就忍不住彎了彎。她在本子裡寫“我敢活的更久一點嗎”，就看見沈硯舟用紅色鋼筆在旁邊批注：“你值得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慢慢等，往往美好的事情都會遲到。”字跡溫軟鋒利，像他說話時的語氣，連紙頁都好像沾了點暖意。
“喲，還在這美滋滋地看呢？”房門被“砰”地推開，林薇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眼神掃過床上散落的行李箱，又落在林曉棠手裡的日記本上，嗤笑一聲，“我都看見了，你在在醫院鬨得人儘皆知，你還插足彆人感情？這收拾衣服這是準備跟那個剛開公司的沈硯舟私奔啊？真以為自己能攀高枝了？”
那些話像淬了冰的針，一下下紮進林曉棠心裡。她本就不善爭辯，此刻更是被堵得語塞，指尖攥著日記本邊緣，指節泛白。可下一秒，一股陌生的情緒猛地竄上來——不是委屈，是翻湧的怒意。她感覺嘴角不受控地往一邊扯，臉頰肌肉突突地跳，連握著本子的手都開始劇烈顫抖，像是有另一個人要從皮膚裡撞出來。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裡炸開。
林薇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前的人。剛才還怯懦得像隻兔子的林曉棠，此刻眼神裡滿是猩紅的戾氣，連聲音都冷得發顫：“閉上你的嘴，再敢亂說一個字，我撕爛你的舌頭。”
是林曦。她在林曉棠被欺負到極致時，這樣突然的出現了。
林薇被那眼神嚇得後退半步，捂著臉不敢再說話，轉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可房門關上的瞬間，林曉棠的身體又開始晃。她抬手捂著頭，額角滲出冷汗，剛才還淩厲的眼神突然變得茫然，聲音也軟了下來，帶著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話音未落，那股戾氣又湧了上來，她猛地攥緊拳頭，眼神再次變冷：“她活該，下次再敢來，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人格在體內激烈地拉扯，她一會兒蜷縮著肩膀，像在害怕什麼；一會兒又挺直脊背，眼神銳利得嚇人。藍色日記本從她顫抖的手裡滑落在床尾，翻開的那一頁上，沈硯舟的批注旁，不知何時被添了一道淺淺的、帶著怒意的劃痕。
林曉棠的身體還在沙發上蜷著，指節因為用力攥著衣角而泛出青色——前一秒還滿是戾氣的眼神，此刻又蒙上了一層茫然的水霧，像迷路的小鹿。可手機鈴聲突然刺破空氣，屏幕上跳動的“蘇堯”兩個字像一道開關，她渾身緊繃的線條瞬間變了，顫抖的指尖驟然停下，連呼吸都從急促變得沉冷。
她抬手劃開接聽鍵，聲音裡沒有半分林曉棠的軟懦，隻剩拒人千裡的淡漠：“喂。”
“林曦！你可算接了！”蘇堯的聲音從聽筒裡湧出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陽光，連尾音都飄著笑意，“今天我生日啊，忘了？我發你位置，出來聚聚唄，都在都等你呢！”
林曦沒多話，隻淡淡“嗯”了一聲，不等蘇堯再說什麼，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她垂眼，瞥見腳邊那本藍色日記本——剛才人格拉扯時被碰掉在地毯上，燙金封邊沾了點灰。她彎腰撿起來，指尖捏著封麵隨意一翻，紙頁嘩啦作響，停在一頁寫得密密麻麻的地方。
“20年11月22號，雪。我居然真的表白成功了……他站在路燈下，哈氣都是白的，卻笑著說，‘林曉棠，我喜歡你比你喜歡我要早’。那時候我覺得，連雪落在臉上都是暖的。”
“21年2月14號，晴。情人節他居然送了個10萬的黃金手鐲，沉甸甸的，戴在手上都不敢亂動。可他揉著我頭發說，‘露為風味月為香’——這種日子，我真的能擁有嗎？”
林曦的眉梢輕輕挑了下，眼神裡沒有半分觸動，反而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疏離。指尖劃過“露為風味月為香”那行字時，腦海裡突然閃過模糊的畫麵：昏黃的路燈下，一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孩，女孩的臉埋在圍巾裡，隻露出雙笑彎的眼睛。可這畫麵剛出現，就被林曦下意識地壓了下去，像揮開一團礙眼的霧。
手機震了震，是蘇堯發來的微信，附了個定位——柏悅酒吧。林曦把日記本隨手扔在沙發上，轉身走向衣櫃。櫃門拉開，裡麵大半都是林曉棠的衣服：淺粉色的針織衫、米白色的連衣裙、溫柔的淺杏色大衣，滿滿當當掛了一排。她掃了一眼，抽出一件黑色露腰吊帶，外麵搭了件金屬鏈條裝飾短款皮衣，再配上一條高腰皮褲，瞬間褪去了林曉棠身上的溫順，渾身透著張揚的銳氣。
她對著鏡子化妝，手法利落得不像平時的林曉棠——眼線挑得鋒利，口紅選了最顯氣場的正紅色，原本柔軟的長發被她隨手抓成一個高顱頂的丸子頭，碎發垂在臉頰兩側，添了幾分張揚。換好衣服轉身時，裙擺掃過床沿，她看都沒看那本還攤開的日記本，徑直走向門口。
“曉棠！”玄關處突然傳來許惠蘭的聲音，帶著點急切。林曦腳步一頓，回頭時，正看見許惠蘭端著一碗銀耳粥走過來，瓷碗裡的銀耳熬得糯糯的，還撒了點枸杞，熱氣氤氳著飄到林曦眼前。
可許惠蘭的腳步在看到林曦的瞬間就停住了。她手裡的盤子輕輕晃了晃，銀耳粥的熱氣都抖了抖——眼前的人穿著一身惹眼的黑裙，眼神冷得像冰，嘴角沒有半分平時的柔和，那根本不是她的曉棠。許惠蘭的聲音都有點發顫：“林曦……這麼晚了，你要出去？”
林曦沒打算解釋，甚至沒看那碗冒著熱氣的銀耳粥，隻抬了抬下巴，語氣依舊淡漠：“柏悅酒吧，聚個會。”說完，她轉身拉開門，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吹起她耳邊的碎發。門“砰”地一聲關上，留下許惠蘭一個人站在玄關，手裡的銀耳粥漸漸涼了，她看著緊閉的門，輕輕歎了口氣，眼底滿是擔憂，卻又無可奈何。
門外，林曦踩著高跟鞋走在夜色裡，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掏出手機給蘇堯發了條“馬上到”，指尖在屏幕上敲擊的力度都帶著點不耐煩——她才沒興趣管林曉棠的那些甜蜜日記，更沒心思想什麼“露為風味月為香”，今晚的她隻想跟著蘇堯，痛痛快快地玩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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