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十點,安全屋的陽光透過窗縫鑽進來,在地板上拖出條細長的光斑,像根被曬軟的塑料繩,摸上去暖乎乎的,卻照不亮牆角的黴斑。那黴斑洇得比上周還大,貼在牆上像塊沒洗乾淨的舊抹布,伸手碰一下,牆皮潮乎乎的,涼得像貼了片冰。
我坐在折疊桌前,電腦屏幕亮著,顧懷霜上次發的偷拍照片還在界麵上——我側對著鏡頭,手指指著《山居圖》的畫布,劉豔的衣角在照片邊緣露了點,淺米色的,跟她那天穿的風衣一模一樣。指尖在“刪除”鍵上頓了三秒,按下去時指腹都在抖,連回收站的確認彈窗都看了半天才點“確定”。
剛把電腦合上,手機就“嗡嗡”震起來,屏幕上“媽”的備注亮得刺眼。空氣裡的黴味混著昨晚沒散的煙味,嗆得人嗓子發緊,我咽了口唾沫,接起電話的瞬間,就聽見母親的咳嗽聲——不是輕咳,是咳得像要把肺咳出來,間隙還喘著氣,每一聲都像小錘子敲在我心上。
“阿燼啊……你、你忙不忙?”母親的聲音很輕,還帶著沒咳乾淨的痰音,“不忙的話,媽跟你說個事,彆嫌媽煩。”
“不忙,您說,我聽著呢。”我把電腦往旁邊推了推,手撐在桌子上,指節抵著冰涼的桌麵,想讓自己穩一點——這個點媽很少打電話,除非是醫院那邊出了岔子。
“剛才醫院的護士給我打電話了……”母親的聲音頓了頓,又咳了兩聲,“說、說下次透析要多交五千押金,說是進口的透析器漲價了,不用還不行……阿燼啊,要不媽就彆治了吧?你一個人在外麵也不容易,彆為我拖累自己,媽都這把年紀了,不在乎……”
“媽!您說什麼胡話呢!”我趕緊打斷她,聲音不自覺提高,攥手機的手緊得發疼,塑料殼子被汗浸得發滑,“透析必須做!不就是五千塊嗎?我有辦法湊,您彆瞎想!您要是不治病,我在外麵拚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你哪來那麼多錢啊……”母親的聲音突然帶了哭腔,咳得更厲害了,“你上次寄的十五萬,媽心裡有數,你一個月工資哪能有這麼多?你彆騙媽了,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阿燼,咱們窮點沒關係,餓不死就行,彆做犯法的事,要是你出事了,媽可怎麼活啊……”
我喉嚨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手機貼在耳邊,能感覺到母親的眼淚好像透過聽筒滲過來,涼得慌。想起十六歲那年,媽在村口送我,塞給我三百塊,說“阿燼,到了城裡好好的,做個踏實人,彆學壞”;想起十八歲被黑中介騙光兩萬塊,在橋洞凍得發燒,媽在電話裡說“沒事,媽這裡還有賣糧食的錢,你先回來,咱們再想辦法”——可現在,我卻隻能靠騙彆人的錢,給她續命。
你們有沒有過,接到親人的電話,明明自己心裡慌得要命,卻還要裝得特彆鎮定,怕他們看出破綻的時刻?
“媽,您彆擔心,錢是正經來的。”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聲音放軟,可指尖還是在抖,“我最近跟朋友合夥做了點建材生意,賺了點錢,五千塊不算啥。您就安心治病,按時吃藥,彆想這些有的沒的,等我忙完這陣,就回去看您,帶您吃城裡的包子。”
“真的?”母親的聲音裡帶著猶豫,咳得輕了點,卻還喘著氣,“可建材生意不是要本錢嗎?你哪來的本錢啊?阿燼,你彆哄媽,媽雖然老了,可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要是賠了,咱們可賠不起……”
“本錢是朋友出的,我就幫著跑跑腿,分點利潤就行。”我接著編瞎話,心裡像被針紮似的,“您放心,朋友靠譜,不會賠的。下周我陪您去醫院,押金我來交,您就彆管了,好好吃飯,把身體養好比啥都強。”
又跟媽聊了幾句,囑咐她記得喝降壓藥,彆吃太鹹的,才掛了電話。手機還貼在耳邊,殘留的溫度慢慢散了,心裡卻涼得像揣了塊冰。我打開電腦,點進回收站,顧懷霜的那張偷拍照片還在裡麵,我盯著照片裡自己的側臉,嘴角壓得緊緊的,像在裝穩重,可眼神裡的慌根本藏不住。
指尖在“恢複”鍵上懸了兩秒,還是按了下去——顧懷霜的威脅再可怕,也沒媽沒了透析費可怕。我點開之前存的“目標篩選表”,草稿箱裡的文件還在,點開的瞬間,張曉的資料跳了出來:23歲,公司前台,朋友圈第一條是“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對的人,帶我過好日子”,配了張自拍,笑起來有兩個梨渦,跟我老家鄰居家的小妹有點像。
想起上次刪張曉資料時,我把打印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紙渣紮到手心的疼還記著。那時候我還跟自己說“再也不騙這種剛畢業的小姑娘了”,可現在,媽的透析費漲了,我又得把這話咽回去。自嘲地笑了笑,對著鏡子說:“許燼啊許燼,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回頭?”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要是回頭的路被堵死了,是不是隻能接著往前走,哪怕前麵是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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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標往下滑,“連鎖服裝店老板王莉”的信息跳了出來。42歲,開了三家連鎖女裝店,朋友圈更新得很勤:上周發了張在藝術展的自拍,配文“想懂這行,求帶”;前陣子發了張新店開業的照片,店裡擠滿了人,她站在中間笑,可眼神裡沒什麼光;翻了好幾頁,沒看到一張家人的合照,隻有去年春節發了句“店裡忙到半夜,吃碗泡麵就算過年了”。
我把她的資料放大,盯著她的照片——短發,戴細框眼鏡,穿米色西裝,看著挺乾練的。資料裡寫著她離婚三年,兒子在國外讀大學,一年回不來一次;還寫著她上個月跟朋友去看了畫展,回來就問“藝術品投資靠譜嗎”。完美的獵物,有閒錢,想進“高端圈子”,還帶著點沒人陪的孤獨,跟劉豔的“婚姻不幸”比,她的弱點更隱蔽,卻更好抓。
你們說,要是這些“獵物”知道自己的弱點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會不會還這麼輕易相信彆人?
我點了“保存”,指尖僵硬得像生了鏽。又翻出她常去的咖啡館地址——在市中心商場負一樓,離她的店不遠,資料裡寫著“每周三下午三點,會去那裡喝美式不加糖”。我把這個時間記在筆記本上,筆尖劃過紙頁,發出“沙沙”的聲,像在跟自己說“就這一次,等媽好了就收手”。
剛把筆記本合上,電腦“叮咚”響了一聲,是陌生號碼的短信。我心裡“咯噔”一下,手一抖,差點把旁邊的玻璃杯碰倒,水灑在桌角,洇濕了王莉資料的邊角,紙頁皺起來,像被揉過似的。
劃開手機屏幕,隻有一句話:“下一個是服裝店老板?”
我攥手機的手瞬間泛白,指節都凸出來了。顧懷霜!她怎麼知道我要找王莉?難道她一直在監控我的瀏覽記錄?還是說,她早就盯著王莉了,就等我上鉤?我趕緊打開電腦的安全軟件,掃了一遍,沒發現病毒,也沒發現異常程序,可她的短信像顆定時炸彈,在我手裡攥著,隨時可能炸。
想起上次她發“周明建材店地址”,我還以為是巧合;想起她在墨韻軒藏相機,我以為是碰巧摸清了展廳的布局——現在才明白,她根本就是把我當成了獵物,我選目標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要是你發現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人盯著,連選“下一個目標”都在彆人的計劃裡,你會怎麼辦?
手機又震了,這次是劉豔發來的微信:“許先生,《山居圖》最近有消息嗎?我昨天跟李娟聊天,跟她說了投資的事,她也想投點,說想賺點零花錢給孩子買學區房。”後麵還跟了個舉著錢的表情包,透著股期待。
我盯著“李娟想一起投”的字眼,手指懸在輸入框上,半天沒敲一個字。心裡慌得厲害——劉豔還沒起疑,甚至想拉朋友進來,要是顧懷霜這時候揭穿我,劉豔和李娟一起報警,我就徹底完了。可要是不回複,劉豔又會起疑,說不定會給我打電話,甚至去墨韻軒找小蘇。
糾結了半天,我隻回了句:“最近畫廊在對接後續手續,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彆著急。”沒敢多聊,怕說多了露餡。發完消息,趕緊把手機調成靜音,扔在桌子另一邊,像在躲什麼燙手的東西。
安全屋的陽光移了位置,光斑落在王莉的資料上,剛好蓋住她的照片。我摸出煙盒,抽了根煙點燃,煙霧嗆得我咳嗽,眼淚都快出來了。看著嫋嫋升起的煙,突然想起媽上次視頻時說的“阿燼,你是不是抽煙了?聲音聽著不對”,那時候我還說“沒有,是感冒了”,現在卻在滿是黴味的安全屋裡,抽著煙想怎麼騙下一個人。
“再做一次,就這一次。”我對著空氣說,聲音很輕,像在說服自己,“等媽把透析的錢攢夠了,我就找個正經工作,再也不騙了。”可這話連我自己都不信——上次騙劉豔的時候,我也這麼說過,現在還不是要找王莉?
電腦屏幕還亮著,王莉的資料在光裡有點模糊。我點開她的朋友圈,又看了一遍她在藝術展的自拍,配文“想懂這行,求帶”,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她隻是想找個圈子融入,想證明自己不是隻能守著三家服裝店,卻不知道已經成了我眼裡的“獵物”,更不知道顧懷霜已經在前麵布好了局。
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那個陌生號碼,這次隻有一個地址:“市中心商場負一樓,星辰咖啡館。”
我盯著地址,心臟沉到了肚子裡。顧懷霜連我要去的咖啡館都知道了,她肯定早就盯著王莉,甚至可能已經跟咖啡館的人打過招呼,就等我過去。我坐在折疊椅上,看著窗外的天,慢慢暗下來,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喘不過氣。
你們說,許燼要是現在放棄找王莉,還有沒有彆的辦法給媽湊透析費?要是他真的去了咖啡館,會不會掉進顧懷霜的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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