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破廟裡那股濕冷的寒意卻沒有散去,反而因為寂靜而顯得更加濃重。夕陽的餘暉掙紮著從雲層和破敗的屋頂縫隙間擠進來,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投下幾道昏黃的光柱,映出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星瀾靠在男人冰冷的肩膀上,短暫的鬆懈後,是更強烈的饑餓感和虛弱感席卷而來。胃裡像有一把火在燒,伴隨著一陣陣痙攣般的抽痛。她知道,再不找到吃的,彆說救人了,她自己可能都熬不過這個夜晚。
“不能坐以待斃。”她撐著牆壁,再次站了起來。腿腳依舊發軟,但那份血書帶來的微妙“安全感”,似乎給了她一點額外的力氣。
婚書是長期的保險,但眼前的生存危機,需要立刻解決。
她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男人,低聲道:“我出去找點吃的,你……自己撐住。”
說完,她攥著那根半截木棍,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破廟。
雨後山林空氣清新,帶著泥土和草木的芬芳。但對於一個饑腸轆轆的求生者來說,這芬芳毫無意義。星瀾警惕地觀察著四周,辨認著那些植物的形態。
她不是植物學家,但基本的常識告訴她,顏色鮮豔的蘑菇不能碰,不認識的果子更不能亂吃。她努力回憶著前世看過的荒野求生節目,尋找著可能可食用的目標。
走了不遠,她在一片潮濕的樹根下,發現了幾簇灰撲撲的、傘蓋不大的蘑菇。樣子看起來很普通,不像有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采了下來。又在一條小溪邊她用手捧起冰冷的溪水喝了幾口,稍微緩解了乾渴),發現了一些葉片肥厚、看起來水分充足的野菜,她也揪了幾把。
回去的路上,她的運氣似乎好了一點,在一棵樹下撿到了幾個被風吹落的、看起來有些乾癟的野果。用棍子捅了捅,沒有蟲子爬出來,她便也收入懷中。
抱著這些“戰利品”回到破廟時,天光已經更加昏暗,夜幕即將降臨。
男人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玉雕。星瀾的心提了一下,趕緊湊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雖然微弱,但還在。
她鬆了口氣,這才開始處理找回來的食物。沒有鍋,沒有火,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狀態。
她將蘑菇和野菜拿到廟外,用雨水仔細清洗儘管雨水也不乾淨,但總比泥汙好)。野果也用衣角擦了擦。
然後,她麵臨最大的難題——生火。
鑽木取火?她隻在電視上看過,自己從未實踐過。而且,她現在的體力,根本不足以完成那樣高強度的摩擦。
她不死心,在破廟裡四處翻找,希望能找到前人遺落的火折子之類的物品。結果自然是失望。
天色越來越暗,溫度也在迅速下降。沒有火,意味著寒冷、黑暗,以及無法將那些蘑菇和野菜弄熟。生吃蘑菇的風險太大了。
絕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湧來。她抱著膝蓋,坐在男人身邊,看著懷裡那些生的食物,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空有食材,卻無法轉化為能量,這種感覺比一無所獲更讓人挫敗。
難道真的要生吃嗎?
她拿起一個野果,猶豫著放到嘴邊。乾澀的口感,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澀味,讓她差點吐出來。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聊勝於無。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男人垂落在地的手。他的指尖,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光芒一閃而過。
是錯覺嗎?
星瀾眨了眨眼,凝神看去。那光芒卻又消失了。
但她心裡卻升起一個荒謬的念頭。這個人,看起來就不普通。他……會不會有辦法?
這個念頭毫無根據,甚至有些可笑。一個重傷垂死的人,怎麼可能幫她生火?
可是,那血書簽訂時一閃而過的流光,他醒來時那冰冷銳利的眼神,都提醒著她,他絕非普通人。
死馬當活馬醫吧!
她湊到他耳邊,用帶著一絲希冀和更多是自嘲的語氣,低聲說道:“喂,大佬。我知道你傷得很重,動不了。但是……你看,我們快凍死了,也快餓死了。這些蘑菇不弄熟,吃了可能會死得更快……你,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變出一點點火苗?就一點點?”
她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他要是能聽見,估計會覺得她是個瘋子吧。
她等了幾秒,沒有任何回應。隻有廟外吹進來的冷風,讓她打了個寒顫。
果然不行。
星瀾失望地低下頭,準備繼續和那個酸澀的野果作鬥爭。
然而,就在她移開視線的刹那——
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橘紅色火星,憑空出現在她麵前,飄飄悠悠,如同夏夜的螢火蟲,落在了她麵前那堆準備好的、乾燥的樹葉和小樹枝上。
“嗤——”
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