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夜,當黎明的第一縷熹微晨光刺破荒原的薄霧,星瀾從深沉的調息中緩緩醒來。右臂的傷口經過靈力和藥力的雙重滋養,已然結痂,隻餘下些微的緊繃感。更讓她欣喜的是,經過一夜的潛心體會,她似乎更能捕捉到自身靈力流轉時,與懷中那混沌源石碎片之間若有若無的共鳴韻律。那並非增強力量,而更像是一種指引,讓她對周身天地元氣的感知,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親和與理解,靈力運轉也似乎更添了一絲圓融。
她看向不遠處早已靜立等候的鳳臨,他沐浴在破曉的天光中,周身仿佛縈繞著一層清冷的光暈,與這荒蕪的天地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和諧。經過昨日的初戰與夜間的點撥,星瀾心中那份因實力差距而生的畏懼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堅定的追隨。
“神君。”她起身,恭敬地喚了一聲。
鳳臨目光掠過她已無大礙的手臂,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並未多言,轉身便繼續前行。星瀾早已習慣他這般沉默,立刻收斂心神,緊隨其後。
腳下的地形開始悄然變化。乾涸堅硬的河床逐漸被濕潤的泥土取代,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鬱得化不開的、混合著腐殖質和某種甜膩腥氣的特殊味道。四周開始出現稀疏的、形態怪異的扭曲樹木,它們的枝葉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墨綠色,甚至有些泛著詭異的紫色或黑色斑紋。地麵變得泥濘,踩上去軟綿綿的,偶爾會冒出幾個渾濁的氣泡,啪地一聲碎裂,釋放出更濃的異味。
“前方是‘腐澤’,毒瘴彌漫,棲息之物多帶劇毒,小心。”鳳臨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提醒。
星瀾心中一凜,連忙運轉《煉神訣》,同時將周身靈氣光環微微外放,形成一層薄薄的過濾層,試圖隔絕那無孔不入的毒瘴之氣。她能感覺到,這沼澤中的元氣充滿了惰性與毒性,遠比之前古道上任何地方都要難以汲取和駕馭。
越往深處走,環境越發惡劣。墨綠色的沼澤水窪星羅棋布,水麵上漂浮著厚厚的、色彩斑斕的浮萍和腐敗的落葉,看不清水下深淺。扭曲的枯木如同垂死掙紮的怪物,將乾枯的枝椏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濃稠的、帶著淡紫色光澤的瘴氣如同實質的紗幔,纏繞在林木與水窪之間,嚴重阻礙了視線,連神識探出都感到些許滯澀。
星瀾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先用神識感知前方虛實,生怕一腳踏空,陷入不知名的泥潭毒沼。她注意到,鳳臨行走其間,那些毒瘴竟似主動避讓開來,無法靠近他身周三尺之內,仿佛他周身存在著一個無形的絕對領域。
“嘶嘶……”
細微的聲響從側方的水窪中傳來。一條通體碧綠、僅有手指粗細的小蛇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它遊過之處,水麵竟泛起細微的泡沫,顯然身懷劇毒。
“是‘碧磷妖蛇’,毒性可傷築基修士,避開。”鳳臨甚至沒有轉頭,便淡然提醒。
星瀾連忙繞開那片水窪,心中對這腐澤的凶險程度有了新的評估。這裡簡直是毒物的王國,危機四伏。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一片相對開闊、水窪較少的黑色淤泥地帶時,異變突生!
“嘩啦——!!!”
前方最大的那片墨綠色水窪猛地炸開!渾濁的泥漿和毒水如同噴泉般衝起數丈之高,一道龐大無比的陰影,攜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與滔天妖氣,從中悍然衝出!
那是一條巨蛟!
其身長超過十丈,通體覆蓋著暗沉如墨、卻隱隱泛著幽綠光澤的鱗甲,鱗片邊緣鋒利如刀。猙獰的蛟首之上,一根獨角扭曲向上,閃爍著不祥的慘綠光芒。一雙豎瞳是純粹的血紅色,充滿了暴虐與貪婪。它張開的巨口中,利齒森然如短劍,滴落著具有強烈腐蝕性的涎液,落在淤泥上發出“嗤嗤”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
最可怕的是它周身散發出的妖力波動,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向四周擴散,壓得周圍的毒瘴都為之退避!那威勢,遠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妖獸,甚至讓星瀾產生了麵對天威般的窒息感!
四階妖獸!相當於人類金丹初期的修士!
而且看其形態與妖氣特性,這絕非普通四階,而是其中極為難纏的——沼澤毒蛟!
星瀾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麵對這等存在,她之前那點微末道行,連給對方塞牙縫都不夠!那毒蛟僅僅是散發出的威壓,就讓她周身的靈氣光環劇烈波動,幾乎要潰散開來,體內靈力運轉都變得無比艱澀。這是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毒蛟那血紅的豎瞳,先是貪婪地掃過星瀾,似乎對她身上某種氣息或許是混沌靈根,或許是源石)極為垂涎,但隨即,它的目光便死死鎖定在了鳳臨身上。動物本能讓它感知到,這個看似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人類,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脅!
“吼——!!!”
毒蛟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裹挾著腥臭的毒風,刮得星瀾臉頰生疼,幾乎站立不穩。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擺,覆蓋著粘稠淤泥的巨尾如同一根巨大的鋼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鳳臨狠狠抽來!尾未至,那恐怖的風壓已經將地麵的淤泥犁開一道深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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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擊,蘊含的力量足以崩碎山嶽!速度更是快如閃電!
星瀾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毫不懷疑,若是自己被這巨尾擦中一點,立刻就會化為肉泥!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鳳臨終於不再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淡漠姿態。他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半分,隻是微微抬起了眼眸,看向了那呼嘯而來的恐怖蛟尾。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那平靜之中,卻仿佛有亙古不化的冰川在湧動。
他沒有結印,沒有念咒,隻是對著那遮天蔽日般抽來的蛟尾,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如玉般溫潤,卻帶著裁決生死的冷漠。
就在他食指指向蛟尾的瞬間,星瀾仿佛聽到了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響徹在靈魂層麵的——“定”。
不是聲音,更像是一種規則的宣告!
下一刻,讓星瀾終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那蘊含著毀天滅地之力、速度堪比閃電的蛟尾,在距離鳳臨身前三尺之地,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壁壘,驟然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