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鴆踏入擷芳苑時,秋陽正好,穿過稀疏的枝葉在青石小徑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座皇家園林精巧雅致,此刻卻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靜謐。他目光如鷹隼,迅速掃過四周,最終定格在園子深處那座臨水的精巧亭子上。
慕容舒雅果然端坐其中。她身著素雅宮裝,儀態雍容,正慢條斯理地擺弄著石桌上的棋盤。黑白二字錯落有致,顯然已下過幾手。一個造型彆致的荷花香爐置於亭角,嫋嫋青煙升起,散開一股清冽悠遠的冷香,試圖驅散秋日的蕭瑟,卻驅不散秦夜鴆心頭的沉重陰霾。
見秦夜鴆走近,慕容舒雅抬起頭,唇邊漾開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抬手示意他對麵的石凳:“秦公子來了,請坐。”
秦夜鴆依言落座,脊背挺直,全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種蓄勢待發的緊繃狀態。他的左手看似隨意地搭在膝上,實則距離腰間的環首刀柄不過寸許。蕭玉梅前輩的警告猶在耳邊,昨夜那紅袍人蛇瞳中的貪婪與冰冷的話語“祭品找到了”如同附骨之蛆,讓他對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郡主充滿了本能的警惕。
慕容舒雅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備,輕笑著提起溫在炭火上的玉壺,姿態優雅地為他麵前的空杯斟上熱茶。琥珀色的茶湯注入白瓷杯,香氣氤氳。“你不必這樣啦,”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目光卻銳利如針,“畢竟我和你昨天遇見的那些紅衣袍人,不是一夥的。”
“!”
秦夜鴆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昨夜的行動他自認隱秘,時間更是選在萬籟俱寂的後半夜,慕容舒雅……她怎麼會知道?!難道從他一踏入皇城,甚至更早,就已在某些人的嚴密監視之下?一股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頭頂。
然而,慕容舒雅接下來的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你的那隻小青風鸞,”她放下茶壺,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秦夜鴆下意識按在刀柄上的左手,又落回他蒼白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絲了然和淡淡的關切,“是不是還受著很嚴重的傷啊?”
“你……!”秦夜鴆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鎮定,幾乎是低吼出聲,“你怎麼會知道我有青鳳鸞?!”腰間的環首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意與驚駭,刀鞘內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卻令人心悸的嗡鳴,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凶煞之氣瞬間彌漫開來,連亭角香爐升騰的青煙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慕容舒雅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她顯然也感受到了那股驟然爆發的凶戾刀意,目光在秦夜鴆腰間那柄古樸卻透著不祥氣息的長刀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和更深沉的凝重。這絕非尋常兵刃!
“血薇……”秦夜鴆心中默念刀名,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幾乎要破鞘而出的刀鋒。他死死盯著慕容舒雅,眼神如刀,“郡主殿下,還請明示!”
“哈哈,秦公子,稍安勿躁。”慕容舒雅輕輕擺了擺手,端起自己的茶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刀氣隻是錯覺。“我方才說了,我並無惡意。恰恰相反,”她放下茶杯,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那雙與慕容諾婧有幾分相似的眼眸中,清晰地映出秦夜鴆緊繃的身影,“我與你們一樣,憎惡那些紅衣袍者,憎惡他們背後所代表的一切。”
憎惡?一個深居宮闈的郡主,對一群行蹤詭秘的紅袍人用上了“憎惡”這個詞?秦夜鴆的警惕沒有絲毫放鬆,但心中疑竇更深。
“這些人,或者說,這股勢力,”慕容舒雅的聲音壓低了,帶著一種揭露隱秘的慎重,“並非憑空出現。早在一年前,他們活動的蛛絲馬跡就已經出現在帝國境內,如同悄然蔓延的毒藤。隻是當時,他們的行動尚算‘溫和’,目標也多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妖或邊緣修士,並未引起太多注意,甚至……”她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被某些人有意無意地忽視了。”
“但我知道,他們絕非善類。”慕容舒雅的語氣斬釘截鐵,“他們行事詭秘,手段陰毒,所圖甚大。那股令人作嘔的陰邪氣息,絕非正道所為。而且……”她直視著秦夜鴆充滿探尋和震驚的眼睛,“我也知道他們是什麼。”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秦夜鴆耳邊炸響!昨夜蕭玉梅前輩那諱莫如深、有苦說不出的憋悶神情瞬間浮現在眼前。連上古魂體都忌憚不敢明言的勢力,這位郡主竟然知曉?
“他們是什麼?”秦夜鴆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身體微微前傾,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慕容舒雅即將出口的答案上。這關乎梨兒的傷勢,關乎他們能否找到解救之法,更關乎他們能否在這皇城旋渦中活下去!
慕容舒雅沒有立刻回答。她再次提起茶壺,為秦夜鴆那杯未曾動過的茶續上熱水,嫋嫋熱氣升騰,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她的動作從容,眼神卻銳利地審視著秦夜鴆,仿佛在衡量他是否值得托付這個沉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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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可以。”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但秦公子,你必須以道心起誓,今日在此間所聞,出我口,入你耳,絕不可泄露給第三個人知曉,無論他是誰!否則,不僅你我,連你的小青鸞,甚至遠在長安宗的慕容諾婧,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滅頂之災”四個字,如同冰錐刺入秦夜鴆的心臟。他毫不猶豫,右手並指如劍,指尖凝聚一絲精純靈力,點在眉心,沉聲道:“弟子秦夜鴆,在此以道心起誓!今日於擷芳苑所聞郡主殿下之言,若有半字泄露於第三人,必遭心魔反噬,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誓言沉重,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為了梨兒,為了師父,他彆無選擇。
慕容舒雅看著他指尖靈力散去的微光,以及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然,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她身體微微前傾,隔著石桌,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吐出了那個仿佛帶著無儘寒意與禁忌的名字:
“複古靈教。”
“複古……靈教?”秦夜鴆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每一個音節都像浸透了冰冷的毒汁。複古……複的是哪門子古?靈教?這名字聽起來堂皇,卻與昨夜那陰邪的紅網、貪婪的蛇瞳、侵蝕妖元的詭異力量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比。
“不錯。”慕容舒雅坐直身體,眼神凝重如深淵,“他們崇拜的是早已被時代拋棄、被天道所不容的‘古靈’之力,追求的是扭曲的‘返祖’與‘混沌’。他們視擁有純淨古老血脈的生靈——尤其是像青鳳鸞這等天生靈禽——為最上等的‘祭品’和‘容器’。他們的手段,融合了早已失傳的禁忌邪術和詭異莫測的域外之力,極其難纏,也……極其危險。”
“祭品”……容器”……這兩個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秦夜鴆的心上。昨夜那紅袍人貪婪的目光,墨梨兒腳踝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動的青紫瘀痕……一切都有了最殘酷的解釋!梨兒,竟然成了這個邪教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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