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妝映刃_牧羊人:活著再見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8章 紅妝映刃(2 / 2)

晨光照在她的紅嫁衣上,桑蠶絲的光澤和金線的亮芒交織在一起,流淌成一片溫暖的紅,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襯得愈發柔和。她的腳步很小,卻走得格外堅定,每一步都踩著晨光,裙擺掃過竹地板,帶著桑蠶絲特有的“沙沙”聲,與鳳冠珍珠的“叮鈴”聲相和,像一首專屬的婚禮序曲,在滿是期待的房間裡緩緩流淌。

我牽著肖雅的手往外走,她的指尖微微蜷縮,攥著我的手不放,指腹貼著我的掌心,帶著點依賴的暖——那溫度是剛從貼身衣物裡捂出來的,混著一絲淺淺的汗意,黏而不膩。她的步子小得像剛學步的孩子,眼睛死死盯著腳下的竹席,睫毛垂著,像蝶翼輕顫,每一步都先試探著落下,腳尖避開竹席拚接的縫隙,腳後跟再輕輕跟進,生怕厚重的桑蠶絲裙擺被紋路勾住,扯出褶皺。紅嫁衣的下擺拖在身後,像一捧流動的丹紅,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掃過竹席,桑蠶絲與竹紋摩擦,發出極淡的“沙沙”聲,像風吹過芒果林的細響。

孫慈跟在我們身後半步遠,雙手虛虛護著肖雅的腰側,生怕她腳下不穩。她的目光一刻不離女兒的裙擺和腳下,時不時伸出手,輕輕扶一下肖雅的手肘,指尖帶著薄繭,力道輕得像碰易碎的瓷器。“慢點走,彆著急,”她反複念叨著,聲音裡裹著化不開的牽掛,像所有送彆女兒的母親,“裙擺長,看著點路,彆踩著了。”說著,還下意識地彎腰,替肖雅攏了攏垂到腳踝的裙擺,指尖蹭過繡著芒果的紋路,眼裡閃過一絲不舍,又飛快地掩了去。

肖雲海走在最後,身姿挺拔,像一根立在紅土上的老橡膠樹。他手裡拎著一個紅木小盒,盒子約莫巴掌大,是上好的酸枝木,帶著深褐的光澤,木質的紋理清晰可見,摸上去該是沉實的涼。盒麵上雕著兩朵並蒂牡丹,花瓣層層疊疊,雕工細膩得能看清花瓣邊緣的弧度,花莖纏繞著幾片綠葉,葉脈的紋路用細刀刻得深淺有致,透著古樸的雅致。這盒子是他特意找老木匠定製的,裡麵鋪著一層暗紅色的絨布,襯著四隻用青花手繪的小茶杯——杯身是溫潤的白瓷,上麵畫著小小的牡丹,花瓣的顏色和肖雅嫁衣上的刺繡如出一轍,連金線勾勒的邊緣都分毫不差,杯底還刻著一個極小的“雅”字,是他偷偷讓工匠加上的,藏著為人父的細膩。他拎盒子的手勢很穩,手腕微微用力,不讓盒子晃動,仿佛裡麵裝的不是茶杯,而是沉甸甸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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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竹樓的回廊,婚禮大堂的景象瞬間撞入眼簾——那是竹樓的前院,被裝點得紅綢漫天,喜慶得晃眼。院子四周的廊柱上,掛滿了清一色的紅燈籠,一個個圓滾滾的,像剛點燃的火球,竹骨撐著油紙,透著橘紅的燭光,把燈籠紙染得發亮。燈籠之間牽滿了紅綢,是最鮮亮的中國紅,絲綢的光澤在晨光裡泛著瑩潤的亮,從這根廊柱垂到那根,中間挽成一個個飽滿的花結,花結的邊緣墜著細小的金箔碎片,風一吹,紅綢就像裙擺似的飄動,金箔碎片跟著晃,灑下細碎的光,像燃著的一團團火苗,跳躍著、流動著。

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是從猛臘鎮上最大的綢緞莊特意訂購的,絨麵濃密厚實,踩上去像陷進了曬熱的棉絮裡,軟得沒半點聲響。腳尖落下時,會壓出淺淺的腳印,絨絲順著壓力陷下去,等腳步挪開,又慢慢回彈,恢複平整,連一點痕跡都不留。地毯從院子門口一直鋪到中央的供桌前,像一條通往幸福的紅綢大道,被晨光和燭光染得暖意融融。

院子中央的供桌,是用一整塊老紅木打造的,足有半人高,桌麵打磨得光可鑒人,能映出燈籠的影子和紅綢的亮色。桌麵邊緣雕著一圈回紋,和我唐裝上的領口紋樣遙相呼應,透著“生生不息”的吉祥寓意。供桌上擺著三足銅香爐,銅身泛著暗啞的銅綠,爐身上刻著雲紋,線條流暢,爐口飄著嫋嫋的檀香,青煙細細的,在空氣裡慢慢散開,帶著沉靜的香氣。香爐兩側是一對紅燭台,燭台是黃銅鎏金的,雕著纏枝蓮,燭台上插著兩根粗壯的紅燭,已經點燃,火苗一跳一跳的,有寸許高,燭芯燒得發紅,偶爾發出“劈啪”一聲輕響,濺出細小的火星,很快又湮滅在空氣裡。燭油順著燭台往下淌,凝固成琥珀色的痕跡,像一道道凝固的時光。紅燭旁邊擺著各色果品,桂圓、紅棗、花生、蓮子,擺得整整齊齊,象征著“早生貴子”,還有一盤剛摘的青芒果和黃芒果,是肖雅特意讓人擺的,透著鮮活的甜意。

供桌後麵,立著一塊“天地君親師”的牌位,牌位是黑檀木做的,泛著深黑的光澤,上麵的字是用金粉寫的,筆畫遒勁有力,在紅燭的映照下,透著莊重的紅光。整個院子裡,燭光、晨光、紅綢的亮色交織在一起,空氣裡飄著檀香、紅燭的蠟味、紅地毯的絨味,還有果品的甜香,透著濃濃的儀式感,讓人心裡既暖又沉,滿是對這場婚禮的期許,也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悸動。

院子兩側的竹椅擺得整整齊齊,竹椅的藤條被歲月浸得發深褐,邊緣磨得圓潤光滑,有的椅腿還纏著細麻繩,透著常年使用的溫潤。賓客們按身份自然分坐,一眼就能看清輪廓——雷朵本地的商戶們穿著體麵的綢緞衣裳,袖口繡著低調的暗紋,手裡大多端著青瓷茶杯,杯沿沾著細碎的茶沫,臉上掛著世故的笑意,眼角的紋路裡藏著應酬的分寸,彼此交換著眼神,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暗夜集團的老部下們則清一色穿著深黑或藏青的中山裝,布料挺括,領口扣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褶皺,他們坐姿端正,雙手放在膝蓋上,神情肅穆,眼神裡帶著對集團的敬畏,也藏著對肖雅的疼惜,像守護著自家的小公主;鎮上的鄰居們來得最是淳樸,女人們穿著碎花的棉麻衣裳,頭上裹著素色頭巾,手裡攥著用紅布包著的小禮物——或是一把曬乾的香草,或是幾個自家醃的芒果乾,男人們穿著簡單的短褂,黝黑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低聲說著“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的吉祥話,嗡嗡的人聲像初春蜂巢裡的蜜蜂,熱鬨卻不嘈雜,裹著濃濃的喜慶。

老佛爺坐在供桌右側的主位上,那是一把比其他竹椅更顯厚重的紅木椅,椅背上雕著簡單的鬆鶴紋樣,漆色發亮。他穿著一身深灰的粗布對襟衫,布料厚實,帶著洗過多次的柔軟,袖口縫著暗扣,扣得嚴嚴實實,露出的手腕皮膚鬆弛,卻透著硬朗的筋骨。手裡捏著個老紅木煙鬥,煙鬥杆是深褐色的,被摩挲得泛著包漿,煙鍋邊緣有些發黑,嵌著一圈細小的銀邊,煙鍋裡的煙絲已經點燃,泛著橘紅的火星,偶爾“劈啪”響一聲,濺出一點細碎的火星,很快又湮滅在空氣裡。嫋嫋的青煙從煙鍋裡緩緩升起,細得像絲線,裹著淡淡的檀香味,還混著一點煙草的醇厚,在他頭頂輕輕盤旋,慢慢散開,飄在空氣裡,讓他周身透著一股威嚴的沉靜,連眼神都像深潭,看不出情緒,卻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敬畏。

我們剛跨過院子門口的紅地毯,賓客們的議論聲就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消弭無蹤,連風吹紅綢的“沙沙”聲都變得格外清晰。緊接著,所有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像聚光燈一樣落在肖雅身上——商戶們眼裡帶著驚豔的讚歎,下意識地點頭,手裡的茶杯都忘了抿;暗夜集團的老部下們眼神柔和了許多,肅穆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有的還悄悄挺直了腰背,像是在為自家大小姐的光彩驕傲;鄰居們則忍不住低低地驚歎,女人們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邊的人,眼裡滿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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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雅的臉頰瞬間泛起一層淺淺的紅暈,不是那種突兀的紅,是從耳根慢慢蔓延到臉頰,像熟透的芒果,透著健康的粉潤,連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紅。她睫毛輕輕顫了顫,像被風吹動的芒果葉尖,下意識地往我身邊靠了靠,肩膀幾乎貼住我的胳膊,帶著點少女的羞澀。鳳冠上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叮鈴——叮鈴——”的聲響清脆悅耳,像山澗的泉水滴落在青石上,在寂靜的院子裡蕩開一圈圈漣漪,壓過了殘留的幾聲低歎,也蓋過了遠處偶爾傳來的竹葉輕響。那聲音裡帶著點靈動的甜,和她身上紅嫁衣的熱烈、鳳冠的華貴交織在一起,讓整個院子的喜慶氛圍都更濃了幾分,連老佛爺手裡煙鬥冒出的青煙,似乎都飄得慢了些。

我順著肖雅微微發顫的目光,往右側第一排望去——麗麗姐就端坐在那裡,像一尊嵌在紅燈籠光影裡的陰翳雕像。她依舊穿著那件暗紅的訪問著和服,麵料是啞光的厚緞,不像肖雅嫁衣的桑蠶絲那樣瑩潤,反而透著沉甸甸的滯重感,暗紅的顏色也不是喜慶的紅,是像放了多年的芒果醬,紅裡摻著深褐,在燈籠光下泛著冷幽幽的光。領口繡著的黑色藤花,此刻看得比早上更清晰:藤蔓扭曲纏繞,像蛇的身體盤在一起,每一片花瓣都帶著尖銳的尖刺,紋路深鑿,用銀線勾了邊,銀線蒙著層薄霜似的冷光,在紅燈籠的映照下,那些尖刺仿佛要從布料上紮出來,活脫脫像蜷著的幾條黑蛇,正蓄勢待發。

她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唇線繃得筆直,像用刀刻出來的直線,唇色偏淡,卻透著股冷硬的質感,完全沒了早上那種似有若無的假笑。眼窩微微陷著,眼神沉得像湄公河底的冰,深不見底,冰麵下仿佛藏著洶湧的暗流,隻等著某個瞬間爆發。當她的目光掃過肖雅的紅嫁衣時,瞳孔猛地微微縮了縮,像被火光刺痛,又像被什麼東西激怒,眼尾的細紋裡積滿了化不開的寒意,那寒意不是表麵的涼,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順著空氣往四周擴散,連我都能感覺到後背一陣發麻。

她身上的冷香還在飄,比早上更濃了些——是沉水老檀香混著潮濕的朽木味,檀香的陳腐感壓過了院子裡清新的檀香味,朽木味裡還摻著點若有若無的泥土腥氣,像剛從東南亞古寺的地下佛龕裡鑽出來。這味道混在院子裡的紅燭蠟味、紅地毯的絨味和果品的甜香裡,顯得格外突兀,像一鍋滾燙的甜湯裡突然掉進了幾塊冰錐,瞬間攪得滿室暖意都變了味。

她腰間的寬腰帶不知何時被解開了些,那三顆啞光銀鈴垂在身側,隻要她稍微一動,就發出“叮叮”的脆響——那聲音不是清脆悅耳的,是像冰碴子砸在堅硬的紅地毯上,冷硬又刺耳,每一聲都像敲在人心尖上,和院子裡鳳冠珍珠的“叮鈴”聲、賓客們的低笑聲格格不入,像一根刺,硬生生紮破了喜慶的氛圍。

我能清晰感覺到她的目光像兩道冷光,先掃過我的正紅唐裝領口,掠過上麵整齊劃一的回紋刺繡,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仿佛在看一件不入流的東西;接著,目光又緩緩落在肖雅的鳳冠上,落在那些泛著溫潤光澤的淡水珠上,不滿像潮水般從眼底湧出來,毫不掩飾——那目光像在審視一件不合時宜、甚至玷汙了她眼目的東西,帶著居高臨下的壓迫感,讓肖雅往我身邊靠得更緊了,指尖攥著我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裡。

周圍的空氣仿佛在她的目光下凝固了,連風吹紅綢的“沙沙”聲都變得微弱,賓客們似乎也察覺到了這股異樣的冷意,原本低聲的議論聲漸漸停了,不少人的目光在麗麗姐和我們之間來回掃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多了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我後背的肌肉下意識地繃緊了,像被無形的鉗子夾住,手心沁出了薄汗,握著肖雅的手也悄悄用了點力——我知道,她的不滿已經不再是藏在心裡,而是擺到了台麵上,這場婚禮,恐怕從我們踏入院子的這一刻起,就注定不會平靜。

肖雅的手突然輕輕抖了一下,像被晨露凍到的芒果葉,緊接著攥得我更緊了——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掌心,尖銳的觸感透過衣料傳來,帶著點微微的刺痛。我能清晰感覺到她掌心的汗瞬間湧了出來,順著我的指縫往下淌,涼絲絲的,像剛從瀾滄江裡掬起的水,順著掌紋蔓延,把我唐裝的袖口都浸得發潮,棉麻纖維吸了汗,變得沉甸甸的。她的肩膀也跟著微微發顫,紅嫁衣的桑蠶絲麵料貼著我的胳膊,能感覺到那細微的抖動,像風拂過熟透的果枝。

我抬眼看向她,她的睫毛垂得很低,遮住了眼底的慌,隻露出泛白的下眼瞼。我用拇指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動作慢而穩,帶著刻意的安撫,指腹蹭過她汗濕的皮膚,用眼神告訴她“彆怕”——那眼神裡藏著我能給的所有堅定,像紅土地上紮得很深的橡膠樹,不會輕易動搖。然後牽著她繼續往前走,一步步朝著供桌的方向,每一步都走得沉穩,腳下的紅地毯軟得像曬熱的棉花,踩下去能感覺到絨絲陷下去的回彈,卻又像踩在鋒利的刀刃上,每一步都透著無形的壓力,後背的肌肉早已下意識地繃緊,像拉滿的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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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桌後的“天地君親師”牌位在紅燭映照下,紅得愈發莊重,三足銅香爐裡的檀香飄得更緩了,仿佛也在等著司儀開口。司儀清了清嗓子,嘴角剛揚起,正要喊出“一拜天地”的瞬間——

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木屐聲!“哢嗒、哢嗒、哢嗒——”

那聲音沉悶而急促,像無數根木槌同時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又像重錘砸在緊繃的鼓麵上,一聲接著一聲,沒有半分停頓,節奏齊整得透著詭異。聲音從遠到近,帶著紅土的厚重感,瞬間壓過了院子裡所有的聲響——紅燭燃燒的“劈啪”聲、鳳冠珍珠的餘響、賓客們殘存的低歎,全被這密集的木屐聲淹沒。

賓客們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像被速凍的蠟像,嘴角還維持著原來的弧度,眼神卻驟然變了。有人手裡的茶杯沒拿穩,茶水晃出杯沿,順著杯壁往下淌,滴在竹椅的藤條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也沒察覺;有人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後背離開竹椅的靠背,雙手悄悄攥住了椅邊,眼裡滿是探究和不安;還有些暗夜集團的老部下,已經悄悄繃緊了神經,眼神警惕地掃向門口,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那裡大多藏著防身的短刀或槍。原本喜慶融融的院子,瞬間像被按下了凍結鍵,空氣裡的暖意被這突如其來的木屐聲衝得一乾二淨,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緊張,像暴雨來臨前壓在頭頂的烏雲。

我心裡“咯噔”一下,像被一塊浸了水的紅土塊狠狠砸中,瞬間沉得發悶,連呼吸都滯了半拍——早料到麗麗姐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著她會在拜天地的節骨眼上發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我下意識地往側後方邁了半步,手臂呈弧形將肖雅往身後牢牢護了護,掌心緊緊按住她的肩膀,力道沉穩卻不粗暴,既想擋住她眼裡的驚懼,也想給她一點支撐。右手悄悄滑向腰間,指尖先觸到裹槍的黑布——那布是從退役軍裝上拆下來的,洗了不下二十次,早已發白變軟,布紋裡嵌著的橡膠樹脂顆粒硌著掌心,帶著熟悉的粗糙質感,像紅土地裡的沙礫,這觸感瞬間讓我紛亂的心緒沉靜下來,指尖的顫抖也穩了下去。

肖雲海的眉頭瞬間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眉峰蹙得老高,額前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像紅土地上被雨水衝刷出的溝壑。他往前跨了一步,寬厚的肩膀往我們側麵一橫,像一堵堅實的紅木牆,將我們護在身後。背脊挺得筆直,藏青唐裝的肩線繃得緊緊的,能看出肌肉在布料下微微隆起,手腕悄悄繃緊,指關節泛出青白,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他的眼神銳利得像剛磨過的刀,死死盯著門口,瞳孔微微收縮,連呼吸都放得極緩,像蓄勢待發的獵手,捕捉著門口的每一絲動靜。

就在這時,一群穿著朱紅振袖的女人從門口魚貫而入,步履齊整得像提線木偶,正是青姑會的人。她們的振袖長及地麵,厚重的絲綢麵料垂墜感極強,拖在紅地毯上,留下一道道暗紅的痕跡——那痕跡不是乾爽的印記,是帶著黏稠感的濕痕,像稀釋的血漬被拖拽開,邊緣暈著淡淡的腥氣,說不清是布料本身的味道,還是彆的什麼,混在院子的檀香裡,透著股令人作嘔的詭異。麵料是最刺眼的朱紅,紅得像剛凝固的血,飽和度高得讓人眼睛發疼,不是肖雅嫁衣那種帶著暖意的紅,而是冷硬的、透著戾氣的紅。上麵用金線繡著仙鶴和藤花,仙鶴的翅膀展開得極大,羽翼上的紋路繡得細致入微,每一根羽毛的輪廓都清晰可見,可那仙鶴的眼睛卻是用黑珠嵌的,透著股死寂的冷,像從地獄裡飛出來的禽鳥,毫無生機;藤花纏繞在仙鶴的翅膀和脖頸上,花瓣邊緣繡得尖銳如針,像淬了毒的荊棘,透著陰鷙的惡意,仿佛要將仙鶴活活勒死。

她們的頭發梳成了高高的島田髻,用足量的發油抹得油光水滑,沒有一絲碎發,發髻緊實得像鐵鑄的,插著密密麻麻的銀簪和珠花——銀簪的簪身刻著扭曲的紋路,簪尖鋒利得能映出人影,有的簪尖還掛著細小的黑穗子,隨著她們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簌簌”的細碎聲響,像蛇吐信時的動靜。臉上敷著一層慘白的粉,厚得像敷了層凝固的石膏,把原本的膚色、五官輪廓全蓋得嚴嚴實實,連顴骨的凸起都被粉層抹平,隻留下一個模糊的鵝蛋臉輪廓,粉層甚至能看到細小的裂紋,像乾旱土地上的紋路;嘴唇塗著暗紅的唇脂,顏色和她們的振袖如出一轍,像凝固的血痂,邊緣塗得有些參差不齊,甚至沾到了嘴角的粉層上,透著股潦草的詭異;眼睛周圍畫著濃重的眼線,黑得像磨碎的墨塊,從眼尾一直延伸到鬢角,又粗又濃,將原本的眼型完全遮蓋,襯得眼神格外陰冷,像淬了毒的冰錐,掃過之處,連空氣都仿佛要凝結。

為首的正是山口美智子。她站在青姑會女人們的最前端,像一柄淬了冰的紅刃,氣場比旁人淩厲數倍——她的振袖比其他人的更顯華貴,卻也更透著蝕骨的陰森。麵料是上好的重磅真絲,朱紅底色濃得像化不開的血,上麵繡著一圈盤旋的黑蝶,足足十二隻,沿著振袖的袖口一路纏到肩頭,每一隻蝶都呈半展翼狀,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布料飛撲而出。蝶翼用烏色絲線繡得層次分明,翅脈細如發絲,邊緣綴著細碎的黑珠,不是普通的圓珠,而是切麵打磨過的黑曜石,在紅燈籠的光下泛著冷幽幽的光,像十二雙淬了毒的窺視眼睛,死死盯著院子中央的我們,透著隨時要撲過來噬咬的惡意。更詭異的是,每隻黑蝶的複眼都用針尖大的紅珠點綴,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卻在光影流轉間,隱隱透出一絲嗜血的紅,讓那十二隻黑蝶更顯陰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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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島田髻梳得格外緊實,用發油抹得油光水滑,連一絲碎發都未曾散亂,仿佛澆築過的鐵髻,透著不容侵犯的冷硬。發髻左側斜插著一根銀質長簪,簪身足有七寸長,刻著扭曲纏繞的藤紋,藤蔓的每一節都凸起尖銳的銀刺,刺尖細如牛毛,泛著森森的寒光,仿佛輕輕一碰就能劃破皮膚;簪尖打磨得鋒利無比,像一把微型的匕首,能清晰映出人影,連我唐裝上的回紋刺繡都能照得分明,透著毫不掩飾的攻擊性。鬢邊特意垂著兩縷黑絲,發絲柔順卻帶著股冷意,貼在她慘白如石膏的臉頰旁,隨著她平穩的呼吸輕輕晃動,時而遮住她眼角的陰鷙,時而又露出來,像兩條蟄伏的小蛇,更添了幾分鬼魅感。

她沒攥什麼念珠,雙手自然垂在身側,指尖並攏得嚴嚴實實,像兩把收鞘的短刀。指甲修剪得極短,幾乎貼著甲床,塗著和唇脂、振袖同色的暗紅甲油,邊緣磨得有些斑駁,露出底下淡粉色的甲床,像是經曆過激烈的摩擦,甲床邊緣還沾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黑泥——那黑泥不是紅土的顏色,更像潮濕環境裡的腐土,暗示著她並非一直養尊處優,或許剛從某個陰暗的角落趕來。指尖的皮膚泛著冷白,指節分明,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淩厲,仿佛隻要她抬手,就能瞬間使出致命的招式。

青姑會的女人們跟著她的步伐,動作整齊劃一得像被同一根線操控的提線木偶,沒有絲毫偏差。她們踩著相同的步幅,朱紅振袖在身側劃出規整的弧線,拖在紅地毯上的裙擺摩擦出“沙沙”的聲響,像無數條蛇在爬行。走到院子中央時,她們同時停下腳步,身體微微側轉,瞬間圍成一個嚴絲合縫的半圓,正好擋在我們和供桌之間,像一堵密不透風的朱紅壁壘。那半圓的弧度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每個人之間的間距不足半尺,振袖的邊緣相互貼合,連垂下的發絲都保持著一致的角度,透著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

木屐的“哢嗒”聲突然戛然而止,像被一把剪刀剪斷,院子裡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紅燭燃燒的“劈啪”聲都變得格外刺耳。空氣裡隻剩下她們身上散發的冷香,那是一種帶著腥氣的冷香——像剛從潮濕的地窖裡翻出來的朽木,混著鐵鏽般的腥氣,又纏上麗麗姐身上老檀香和朽木的陳腐味,三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氣味網,死死裹住整個院子。那氣味黏稠得像化不開的泥漿,吸進鼻腔時,帶著股嗆人的涼意,嗆得人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仿佛每一次吸氣都要費力地推開一層無形的屏障,肺裡像灌了冷水,涼得發疼。

我能清晰看到紅地毯上被她們振袖拖出的暗紅痕跡,和她們裙擺上的朱紅融為一體,像一灘灘凝固的血,順著地毯的絨紋慢慢暈開,與院子裡原本喜慶的紅綢、紅燭形成刺眼的對比,讓那抹紅徹底失去了暖意,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山口美智子站在半圓的正中央,黑曜石蝶翼上的冷光、銀簪的寒光、慘白的臉頰相互映襯,像一尊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眼神平靜卻帶著毀天滅地的惡意,死死鎖在我們身上。

麗麗姐慢慢從竹椅上站了起來,腰背挺得筆直,沒有一絲拖遝,像一尊從陰影裡起身的雕像。暗紅的訪問著和服下擺順著竹椅扶手輕輕滑落,麵料與藤條摩擦,發出“沙沙”的輕響,那聲音細碎卻刺耳,像指甲劃過乾枯的芒果葉。腰間的三顆啞光銀鈴隨著起身的動作晃了一下,“叮——”的一聲脆響驟然炸開,不像之前的細碎聲響,反倒像冰碴子砸在青石上,冷硬又尖銳,在死寂的院子裡蕩開一圈圈漣漪,刺得人耳膜發疼。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古怪得令人心悸——右邊嘴角微微上揚,左邊卻繃得筆直,像被無形的線扯著,肌肉僵硬地凸起一點,像用鈍刀在臉上刻了道淺痕,極不自然。眼底的冷意再也藏不住,像積壓了千年的寒冰突然碎裂,冰碴子般的目光射出來,先掃過神色驚慌的賓客,又掠過肖雲海緊繃的臉,最後死死釘在我和肖雅身上,帶著淬了毒的銳利。眼尾的細紋裡積滿了陰翳,連那顆褐色的痣都透著冷光,像蒙了一層薄霜的石子。

“我說過,”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沙啞中裹著金屬般的冷硬,像用指甲刮過生鏽的鐵片,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要給你們的婚禮添點花樣。”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尾音落下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像蛇吐信時的“嘶嘶”聲,藏在冷香裡。

她說著,抬手示意了一下山口美智子。那隻手抬起得極慢,指尖微微蜷起,指甲上暗紅的甲油邊緣斑駁,露出淡粉的甲床,還沾著一點紅土細屑。指尖在空中停頓了半秒,又輕輕落下,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傲慢,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像在擺弄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

山口美智子立刻點了點頭,幅度極小,隻有脖頸微微動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指瞬間微微蜷縮,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皮肉裡,留下幾道彎月形的白痕。她的眼神裡沒有任何波瀾,既沒有順從,也沒有抗拒,隻有一片死寂的冷,像結了冰的湄公河,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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