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慶姑娘與邊境毒網_牧羊人:活著再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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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重慶姑娘與邊境毒網(2 / 2)

我伸手推開門,一股混合著黴味、餿味和消毒水的濁氣瞬間湧來,像被人迎麵潑了盆臟水,嗆得我喉嚨發緊,胃裡一陣翻騰。這小屋頂多四平米,牆角堆著半人高的臟衣服,領口和袖口沾著黑褐色的汙漬,散發著刺鼻的餿味,幾隻蒼蠅在上麵嗡嗡打轉。地上鋪著一張破得露出棉絮的床墊,床墊上的被子黑得發亮,像抹了層油,上麵還沾著幾塊暗褐色的可疑汙漬,硬得像結痂的血塊。

女孩蜷縮在床墊最裡麵的角落,後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土牆,雙手死死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裡,烏黑的頭發散亂地蓋著臉。肩膀還在控製不住地發抖,像寒風裡的枯葉,連帶著床墊都微微晃動。

我輕輕在她身邊坐下,老舊的床墊發出“吱呀”一聲呻吟,生怕驚擾了她。我刻意放慢語速,聲音放得比平時柔了三分:“彆怕,我們是中國人,不會傷害你。”

女孩的肩膀猛地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散亂的頭發下,一雙紅腫的眼睛裡還含著淚,像蒙著霧的黑葡萄,警惕地盯著我,連呼吸都放輕了。她的嘴唇動了動,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帶著未散的哭腔:“你們……你們也是來……來欺負我的嗎?跟那些男人一樣?”

蹲在門口望風的辛集興時不時瞥向巷口,聽見這話,他回頭時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安撫:“我們不是壞人。剛才聽見你說你是重慶的,我們也是中國人——我以前在重慶待過兩年,最愛吃解放碑旁邊那家老火鍋,麻得過癮,辣得夠勁。”他說這話時,眼神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像提到了熟悉的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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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眼睛猛地眨了眨,原本蒙著水霧的黑眼珠裡,突然閃過一絲細碎的光——像沉在深潭裡的星星被撈起,又像溺水的人在浪裡抓住了一截浮木,連肩膀的顫抖都緩了半分。她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枯樹枝似的手指蜷縮著抵在膝蓋上,乾裂的嘴唇動了動,每一個字都像從磨破的喉嚨裡擠出來,帶著砂礫般的粗糙,卻裹著重慶特有的軟糯尾音:“你們……你們真的是中國人?能……能聽懂重慶話嗎?”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幾個字幾乎成了氣音,“我快半年沒說過家鄉話了……”

“能聽懂。”我往前傾了傾身,儘量讓眼神溫和些,記憶裡重慶的畫麵突然湧了上來——去年在巴南區執行盯梢任務時,巷口那家“李記小麵”的辣油香飄了整條街,老板是個絡腮胡大叔,往麵裡澆辣油時“滋啦”一聲,紅油裹著花椒粒浮在碗上,連空氣裡都飄著麻香。“我去過巴南區,”我刻意提了她熟悉的地名,“巷口那家小麵攤的辣油特彆香,老板總說‘要吃辣才夠勁’,加一塊錢還能多放一勺臊子。”

“巴南區……”女孩喃喃重複著這三個字,突然捂住臉,肩膀猛地抽搐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指縫往外湧,把洗得發白的袖口都浸濕了,連帶著壓抑的嗚咽聲也漏了出來——那哭聲很小,像被捏住喉嚨的小貓,混著濃重的鼻音,卻每一聲都紮得人心尖發疼。“我就是巴南區的……”她哽咽著說,指縫裡露出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我家就住在李記小麵旁邊,我媽開了家麵館,叫‘曉梅麵館’,招牌還是我爸當年親手寫的……”

她的聲音抖得厲害,卻越說越急,像要把憋了半年的話全倒出來:“我媽每天早上五點就起來揉麵,手腕上的銀鐲子磨得發亮,揉麵時‘叮鈴叮鈴’響;晚上十點才關門,收攤時總給我留一碗雜醬麵,說‘姑娘家要多吃點’……她做的火鍋最好吃了,冬天的時候,鍋裡飄著八角和桂皮,花椒和辣椒放得足足的,煮得咕嘟咕嘟響,我總搶著吃裡麵的毛肚,她就笑著拍我的手說‘慢點兒,沒人跟你搶’……”

我喉結動了動,胃裡一陣發堵——眼前的黴味、餿味,和她嘴裡的火鍋香、麵香撞在一起,像一把鈍刀在心裡慢慢割。我從口袋裡摸出那瓶剛買的礦泉水,瓶身還凝著細密的水珠,遞過去時輕聲說:“先喝點水,慢慢說。”

女孩抬起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蛛網。她伸出手接水,手指抖得像秋風裡的樹葉,指尖泛白,連瓶身都握不穩,剛碰到瓶蓋就滑了一下。我趕緊伸手幫她擰開,指尖碰到她的手——冰涼得像塊鐵,還在微微發顫。她像受驚似的縮了一下,見我沒有彆的動作,才慢慢放鬆,小口小口地抿著水,水順著嘴角淌到下巴,她慌忙用手背擦掉,留下一道淺淺的濕痕。

門口的辛集興輕輕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說:“還有七分鐘。”我朝他點點頭,轉回頭時,女孩已經平靜了些,隻是眼眶還紅著,手裡緊緊攥著礦泉水瓶,像是攥著最後一點希望。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雖然還有點啞,卻比剛才穩了些,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自己的遭遇,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溫度。

“我叫林曉梅,今年十八歲,去年剛高考完,考了五百多分,能上重慶的二本。”曉梅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床墊上的破洞,指甲縫裡嵌進了線頭,“我爸媽在我十歲的時候離婚了,我跟著我媽過,她一個人開麵館,供我讀書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的,手上全是老繭。我高考完,想找份暑假工幫她減輕負擔,就在網上看招聘信息。”

她在一個求職網站上看到了一條招聘信息,說昆明的一家餐廳招服務員,包吃包住,一個月四千塊,還說可以報銷來回路費。“我覺得挺好的,就跟我媽說了,我媽一開始不同意,說怕我被騙,還說要陪我一起去昆明看看。”曉梅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可我覺得她太辛苦了,不想讓她跑一趟,就軟磨硬泡,說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她最後還是答應了,送我去火車站的時候,給我塞了兩千塊錢,還有一包她自己做的火鍋底料,說讓我在昆明煮著吃,像在家一樣。”

她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到了昆明,接頭的是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女人,三十多歲,穿一件白色連衣裙,說話溫溫柔柔的:“小妹妹,跟我來吧,餐廳就在前麵不遠,環境很好的。”曉梅沒多想,就跟著她上了一輛麵包車。剛上車,女人就從後座拿出一條毛巾,捂住了她的嘴,毛巾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她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意識。

“等我醒來的時候,手腳都被綁著,躺在一個黑漆漆的小屋裡,牆上全是黴斑,地上鋪著稻草,紮得我渾身癢。”曉梅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像是又回到了那個黑暗的小屋,“我喊救命,可沒人理我,隻有老鼠在旁邊‘吱吱’地叫。過了兩天,那個穿白裙子的女人進來了,手裡拿著一根皮帶,說我被賣給她了,要帶我去一個好地方享福,要是不聽話,就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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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肯聽話,女人就用皮帶抽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抽得她渾身是血,稻草上都沾著血漬。“她說要是再反抗,就把我扔到山裡喂狼,那裡有好多狼,專吃不聽話的人。”曉梅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眼神裡充滿了恐懼,“我怕了,就不敢反抗了,跟著她坐了好幾天的汽車,換了好幾次車,最後到了這裡。”

剛來金三角的時候,她以為真的是去當服務員,結果被送進了這間小屋。“那個老鴇,就是剛才那個胖女人,說要我接客,我不肯,她就用煙頭燙我的手。”曉梅伸出左手,手背上有好幾個褐色的煙疤,像醜陋的蟲子爬在皮膚上,“她說要是我不接客,就每天燙我一次,直到我聽話為止。我還是不肯,她就把我鎖在鐵鏈上,拴在牆角,不給我吃飯,隻給我喝一點水,餓了我三天三夜。”

第一次接客的時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渾身酒氣,一進來就撲向她。“我拚命反抗,咬了他的胳膊一口,他疼得叫了起來,老鴇聽見了,進來就把我的頭往牆上撞,撞得我頭暈目眩,嘴角都淌了血。”曉梅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那裡有一塊淡淡的疤痕,“她還說,要是再敢反抗,就打斷我的腿,讓我永遠都站不起來。”

她也曾試著逃跑過一次。有天晚上,老鴇喝多了,忘了鎖門,她就撬開了窗戶的木板,跑了出去。“我順著巷子往外跑,心裡想著要回家,要找我媽。”曉梅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希望,隨即又暗了下去,“可我剛跑到巷口,就被兩個守在那裡的男人抓住了,他們把我拖回來,老鴇用鋼管打我的腿,打得我站都站不起來,躺了整整一個星期,每天都疼得睡不著覺。”

從那以後,她就不敢再反抗了。每天被逼著接十幾個客人,從早上到晚上,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有時候客人會打我,用酒瓶砸我的頭,用皮帶抽我,老鴇看見了也不管,還說我伺候得不好,讓我給客人道歉。”曉梅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手背上除了煙疤,還有幾道淺淺的劃痕,“我覺得自己像個牲口,不是人……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都想自殺,可我又舍不得我媽,我怕她找不到我,會著急,會哭……”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照片邊緣已經磨損,上麵是她和媽媽的合影。照片上的曉梅笑得很開心,紮著馬尾辮,穿著校服,媽媽摟著她的肩膀,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柔的笑,身後是那家小小的麵館,招牌上寫著“曉梅麵館”。“這是我唯一的照片,是我高考完那天,我媽帶我去拍的。”曉梅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上媽媽的臉,眼淚滴在照片上,暈開了一小塊痕跡,“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會拿出來看,看媽媽的樣子,我怕我忘了她長什麼樣。我媽肯定很想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在找我,她一個人在重慶,肯定很孤單,麵館的生意不知道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她……”

辛集興在門口的陰影裡輕輕咳嗽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攥著門框上剝落的木屑——他的視線頻頻掃向巷口,那裡隱約能聽見瘦猴不耐煩的罵聲,還有越野車引擎偶爾的“突突”聲。“時間差不多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再不走,瘦猴要是過來查,咱們都得露餡。”

我盯著曉梅眼裡那點剛燃起又快熄滅的光,胸口像被濕棉花堵得發悶,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疼。右手猛地插進風衣內袋,摸出裡麵所有的現金——皺巴巴的二十美金、五十美金,還有幾張零散的零錢,總共兩百多塊,邊緣都被汗濕得發潮。我把錢緊緊塞到她冰涼的手心裡,指腹用力按住她的手背,語氣沉得像承諾:“拿著,先去買兩盒牛奶,買點乾淨的內衣褲,彆總吃乾飯團。相信我,最多一周,我們一定想辦法帶你走,回重慶,帶你吃你媽做的火鍋,加雙倍毛肚。”

曉梅的手猛地一顫,錢差點從指縫裡滑出去。她抬起頭,眼眶紅得像充血的桃子,眼淚“啪嗒”掉在錢上,暈開了美金上的油墨。突然,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冰涼的指尖嵌進我手腕的肉裡,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嗎?你們真的會帶我回家?”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哭腔,“我在這裡待了半年,沒人把我當人看,他們都叫我‘丫頭’,把我當玩物……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我媽了……”

“真的。”我用力點頭,喉結在喉嚨裡滾得生疼,“我向你保證,一定帶你回巴南區,再去吃巷口的李記小麵,加一勺辣油。”

就在這時,巷口突然傳來老鴇尖利的喊叫,越來越近:“聊完了沒有?磨磨蹭蹭的!下一個客人都在堂屋等著了,彆耽誤老娘賺錢!”

曉梅的臉“唰”地變得慘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她手忙腳亂地把錢塞進床墊的破洞裡,又用發黑的被子死死蓋住,反複按了按,確認看不出痕跡。然後她飛快地擦了擦眼淚,頭埋得低低的,肩膀重新垮下來,像被抽走了骨頭——剛才那點因為希望而亮起的光,瞬間熄滅得無影無蹤,隻剩下麻木的順從,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陶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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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指節攥得發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得讓我保持清醒。心裡的怒火像岩漿在翻湧,卻又被“臥底”的身份死死按住——我不能衝出去揍老鴇,不能現在就帶她走,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再次掉進深淵。“等著我們,”我俯下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很快就回來。”

辛集興已經走到了巷口,回頭朝我遞了個“快走”的眼神。我最後看了一眼蜷縮在床墊角落的曉梅,她始終沒有抬頭,隻有肩膀微微起伏,像在無聲地啜泣。我咬了咬牙,轉身跟著辛集興走出小屋,身後的門“哐當”一聲被老鴇鎖上,那聲音像錘子,狠狠砸在我心上。

老鴇早倚在巷口的土牆上等著,手裡把玩著那根鏽跡斑斑的鋼管,三角眼眯成兩道細縫,見我們出來,嘴角立刻勾起一抹油膩的笑:“聊完了?這丫頭就是欠收拾,要是不聽話,儘管跟我說。”她用鋼管尖戳了戳地麵的泥,“保準打得她服服帖帖,不敢再耍性子。”

我攥著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連指節都泛了白,硬是壓下了衝上去奪過鋼管的念頭——現在不是暴露的時候。我沒看她,拽著辛集興的胳膊就往巷外走,腳步快得幾乎是踉蹌,心裡的怒火像岩漿在翻湧,燒得喉嚨發緊:雷清荷的軍火網還沒捅破,現在又多了人口販賣的罪證,這夥人渣,一個都不能放過。

回到街口的貨車旁,瘦猴已經把煙蒂扔了一地,靠在越野車的車門上,一隻腳踩著輪胎,見我們回來,立刻嗤笑一聲,嘴角的煙卷歪歪斜斜地掛著,煙灰簌簌落在灰色夾克上:“聊什麼聊這麼久?”他的眼神往巷口瞟了瞟,帶著毫不掩飾的猥瑣,“是不是看上那丫頭了?要是真喜歡,跟雷先生說一聲,憑你們這次的‘功勞’,他說不定真能把人賞給你玩兩天。”

辛集興的臉色瞬間沉了沉,右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手裡的麵包袋,包裝袋被捏得“嘎吱”響,卻又很快鬆開,扯出個刻意的笑:“哪能啊,這地方巷子繞得跟迷宮似的,我們找紅棉樹茶館找了半天,順便買了點水和吃的。”他晃了晃手裡的礦泉水,瓶身的水珠濺在褲腿上,“彆耽誤了雷先生的事,我們趕緊走吧。”

瘦猴撇了撇嘴,吐掉嘴裡的煙蒂,用腳狠狠碾了碾,沒再多問,拉開車門鑽進了越野車裡,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得旁邊的樹枝都晃了晃。我和辛集興也快步上了冷藏車,剛關上車門,車廂裡的壓抑感就瞬間湧了上來——製冷係統“嗡嗡”地低鳴著,出風口飄出的冷氣裹著山竹的清香,卻壓不住兩人心裡的沉鬱。

辛集興握著方向盤的手緊得指節發白,連手背的青筋都繃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側過臉,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剛才那個女孩……曉梅,是吧?她跟我妹妹同歲,今年也十八歲。”他的喉結動了動,眼神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疼惜,“我妹妹現在在成都讀高三,每天早上有我媽做的豆漿油條,晚上複習到半夜,我媽還會給她煮牛奶,從來沒受過一點委屈。可曉梅……”他說不下去了,用力閉了閉眼,像是不敢再想那個蜷縮在床墊角落的身影。

我靠在副駕上,指尖又摸向了褲兜裡的桃木牌,荷花瓣的紋路硌著指腹,卻沒了之前的鎮定效果。“雷清荷這夥人,絕不止走私軍火這麼簡單。”我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剛才那個老鴇說話的口氣,還有巷子裡的布局,明顯是有組織的——她十有八九是雷清荷的外圍勢力,靠販賣女孩抽成。”

辛集興深吸一口氣,重新發動了貨車,輪胎碾過地麵的石子,發出“噠噠”的聲響。“我們必須加快速度,”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不僅要把他的軍火網搗毀,還要把這些人口販賣的窩點一起端了。不然,還會有更多像曉梅一樣的女孩掉進火坑。”

我點點頭,看向窗外——金三角的唐人街漸漸遠去,那些歪歪扭扭的中文招牌、嘈雜的吆喝聲都被拋在了身後,可曉梅那雙含著淚的眼睛、手背上的煙疤、還有那張皺巴巴的照片,卻像烙印一樣刻在腦子裡。冷藏車的冷氣越來越冷,我卻覺得心裡有團火在燒,燒得我渾身發燙——一定要帶她回家,一定要讓這些人渣付出代價。

辛集興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像被風點燃的火星子,瞬間驅散了剛才的沉鬱,連語氣都帶著股勁:“對!等咱們把雷清荷送進局子,第一時間就去救曉梅!”他攥著方向盤的手鬆了鬆,又猛地攥緊,像是在確認這個承諾,“送她回重慶,讓她撲進她媽懷裡哭一場,再吃頓滾燙的火鍋——毛肚、鴨腸、黃喉全點上,讓她吃個夠!還要幫她聯係學校,讓她接著讀書,像我妹妹那樣,坐在教室裡聽老師講課,不用再怕誰的鋼管、誰的巴掌!”

他頓了頓,眼角掃過窗外掠過的紅棉樹招牌,聲音壓了壓:“剛才在巷口我瞥見老周的暗號了——紅棉樹茶館門口擺著盆青瓷花盆的紅棉,花盆裂了道縫,枝乾上還纏了半圈紅繩,那是說‘交貨點有埋伏,按備用方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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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摸向懷裡的牛皮賬本,封皮邊緣被我摩挲得發毛,內裡夾著的複寫紙還帶著未乾的油墨腥氣——這是上周在雷清荷的倉庫裡偷抄的交易記錄,每一筆軍火的流向、買家的代號,都記得清清楚楚,是釘死他的鐵證。“就算有埋伏也得去。”我的聲音沉得像橡膠林裡的土,“這是最近三個月最大的一批貨,雷清荷肯定會親自盯著,隻要把這裡的人贓並獲,他的整個網絡就垮了——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後視鏡裡,金三角的唐人街已經縮成了一片模糊的灰影,曉梅那間低矮的小屋早沒了蹤影,可她攥著照片時發抖的指尖、手背上褐色的煙疤,還有說起“媽媽的火鍋”時紅透的眼眶,卻像刻在視網膜上似的,揮之不去。那道目光像一根細刺,紮在心上,時時刻刻提醒我:這趟臥底不是為了任務本身,是為了讓更多像曉梅這樣的人,能從黑暗裡爬出來。

車窗外的風景在悄然變化:成片的罌粟田漸漸被橡膠林吞沒,橡膠樹的闊葉像被撐開的綠綢傘,層層疊疊遮住了天,樹身上割膠的斜口還凝著乳白的膠汁,風一吹,膠汁氧化成褐黃色,像凝固的血。葉子碰撞著發出“沙沙”的響,不像風聲,倒像無數個壓抑的嗚咽,訴說著這片土地藏著的罪惡。我閉了閉眼,曉梅的臉和她媽媽的照片在眼前晃——那個穿圍裙的女人笑著比“耶”,身後的“曉梅麵館”招牌歪歪扭扭,卻透著暖。心裡猛地一沉,又瞬間燃起一股勁:一定要讓她回去,讓所有被拐來的孩子都回去,讓這片橡膠林裡的嗚咽,變成唐人街的笑聲。

突然,辛集興猛踩一腳油門,冷藏車的引擎發出一聲低吼,車身猛地往前竄,輪胎碾過碎石路發出“噠噠噠”的脆響,像在倒計時。他側過臉,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鋼,沒有半分猶豫:“準備好了嗎?該收網了。”

我點點頭,右手摸向腰間的沙漠之鷹——槍身裹著防滑膠帶,金屬的冰涼透過衣料硌著肋骨,彈匣裡壓滿了子彈,保險早就打開;左手按在胸口的桃木牌上,荷花瓣的紋路被體溫焐得溫熱,貼著皮膚像老周在黑礁灣魚排上塞給我時說的:“這玩意兒擋災,更擋慫——記住你是來乾什麼的。”

“準備好了。”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的分量。冷藏車衝破橡膠林的陰影,朝著遠處那片廢棄的加工廠駛去,引擎的轟鳴裡,我仿佛已經聽見了正義落地的聲響。

交貨點藏在橡膠林最深處的廢棄加工廠,鏽跡斑斑的鐵大門歪掛在鉸鏈上,推開時發出“吱呀——”的刺耳摩擦聲,像瀕死野獸的哀嚎。圍牆是紅磚砌的,外層的水泥早已剝落,露出裡麵暗紅色的磚體,磚縫裡嵌著乾枯的橡膠樹須根,牆頭上掛著幾縷破爛的塑料布,被風刮得“嘩啦啦”響。屋頂的青瓦掉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椽子,有的椽子已經朽爛,垂下來的蛛網沾著灰塵和枯葉,在風裡輕輕晃蕩。

地麵鋪滿了厚厚的橡膠碎屑,踩上去像踩在朽木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輕響,碎屑裡還混著發黑的機油漬和凝固的血痂——老周說過,這裡上個月剛“處理”過一個私吞貨款的司機。空氣裡的味道複雜得讓人窒息:老化橡膠的酸腐味、未清理乾淨的火藥金屬腥氣、還有若有若無的黴味,混在一起鑽進鼻腔,帶著刺人的顆粒感。

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色背心的守衛,肌肉虯結的胳膊上紋著青色的狼頭紋身,其中一個左眉骨有道刀疤,從眼角劃到太陽穴。他們手裡的ak47槍口朝下斜指地麵,卻始終對著我們的方向,保險栓是打開的,食指扣在扳機護圈上,眼神像鷹隼般銳利,掃過貨車車頭時,連輪胎的紋路都沒放過。

瘦猴的越野車“吱”地停在門口,他推開車門跳下來,特意整了整皺巴巴的夾克,從口袋裡摸出煙遞過去:“強子哥,虎子哥,是雷先生讓我們來的。”刀疤臉的守衛瞥了眼煙盒——是廉價的萬寶路,嘴角撇了撇,卻還是接了過去,瘦猴趕緊湊上去用打火機點燃,諂媚地笑:“貨都在後麵,一點沒差。”

另一個守衛繞到貨車後鬥,伸手扒開篷布的一角,露出裡麵堆得整整齊齊的山竹,指尖捏起一個捏了捏,又聞了聞,才朝刀疤臉點頭。刀疤臉這才側過身,揮了揮手:“進去吧,雷先生在裡麵等著。”

冷藏車緩緩駛進廠區,我坐在副駕上,眼角的餘光掃過廠房兩側的窗戶——雖然玻璃全碎了,但隱約能看見黑影在晃動,顯然不止門口那兩個守衛。辛集興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指腹蹭過方向盤上的防滑紋,用隻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至少五個暗哨,注意看牆角的鐵桶,裡麵藏著人。”

車停在廠房正門口,我們推開車門下車,剛踏上地麵,一股更濃烈的氣味湧來——橡膠味裡裹著古巴雪茄的醇厚煙香,還有保鏢身上劣質古龍水的味道。廠房的鐵皮門敞開著,裡麵黑漆漆的,隻有屋頂破洞漏下的陽光,在地上投下幾塊斑駁的亮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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