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秦庭獻策,穆公贈女
楚國的庇護雖穩,卻如臥於猛虎之側,令重耳與麾下謀臣無時敢忘惕厲。秦使的到來,無疑在看似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西陲之秦,雖被中原諸夏目為戎狄,然其君穆公任好,勵精圖治,廣納賢才,國勢日隆,且與晉國姻親相連,地理相接,其態度動向,於晉國內亂實有千鈞之重。
“秦伯相邀,此乃天賜良機,不可失也!”狐偃力主應召,“秦與晉毗鄰,其意欲插手晉事,必求一賢公子扶立,以製衡驪姬、奚齊,乃至操控晉國。公子賢名在外,正是其上佳之選。且觀秦伯為人,雄才大略,重諾守信,非楚王之莫測深沉可比。”
趙衰亦附和:“確是如此。留在楚國,雖得安穩,然終是客居,難以主動。入秦,則如利劍在手,或可直指晉國腹心!”
重耳意動,然目光仍不免望向燧燁咎犯)。燧燁沉吟片刻,緩聲道:“狐、趙二大夫所言,切中肯綮。秦,確為眼下最佳之選。然有三事,需謹記於心:其一,秦人質樸尚武,亦重實利,與之交,當以誠,亦需顯我之價值;其二,晉國如今情勢混沌,奚齊雖立,然裡克、丕鄭父等舊臣未必心服,國內必有暗流,此乃我可利用之機;其三,”他聲音微沉,“西陲之地,向來神秘,雖暫未察覺如楚廷蒍賈般之明顯異樣,然‘西方主人’之號,豈是空穴來風?我等仍需慎察。”
決策既定,重耳遂辭彆楚成王。楚王雖有不舍,卻亦知強留無益,反顯小氣,遂贈以厚禮,允其西行。
入秦之境,氣象果然不同。山塬起伏,民風彪悍,都城雍城雖無臨淄之繁華、郢都之詭麗,卻自有一股厚重雄渾之氣。秦穆公聞重耳至,親出郊迎,禮數之隆,更勝楚國。
接風宴設於穆公宮廷,席間無楚地之靡音,唯有編鐘雄渾,將士豪飲。酒過數巡,穆公摒退左右閒雜,隻留心腹重臣如公孫枝、百裡奚等在側,目光灼灼看向重耳:“寡人素聞公子賢名,今日得見,果然氣度不凡。晉國無道,致使公子流離,寡人心實惻然。今公子既至秦土,敢問有何教我?秦晉比鄰,晉國之亂,秦亦難安眠。”
此問直接,關乎秦國家利益,亦是對重耳器量與謀略的考校。
重耳未即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身旁的燧燁,微微頷首。此一路行來,燧燁之深謀遠慮,已得眾人信服,此等關鍵應對,由他出麵,最為妥當。
燧燁會意,起身離席,對秦穆公深深一揖,朗聲道:“秦伯明鑒,晉國之亂,其源在內。驪姬惑主,奸佞當道,廢長立幼,禍亂綱常。今獻公新喪,奚齊稚子,驟登大位,名不正而言不順。晉國世卿如裡克、丕鄭父者,豈能甘心俯首?國內必有忠貞之士,思慕明主。此正乃天賜良機於秦伯與我家公子也。”
他頓了頓,見穆公凝神靜聽,便繼續剖析:“秦伯欲安晉境,乃至得利於晉,無非上、中、下三策。下策者,靜觀其變,待晉自亂,然時機蹉跎,變數橫生,或為他國所乘。中策者,扶立他子,如公子夷吾,然夷吾性涼,其母族在梁,與秦關聯不深,恐難掌控,易生反複。”
“哦?”穆公身體微微前傾,“那上策為何?”
“上策者,”燧燁聲音清越,擲地有聲,“便是傾力助我家公子重耳返國正位!公子賢德,名聞諸侯,流亡數載,深知民間疾苦,麾下俊傑雲集,狐、趙、胥、魏皆乃棟梁之才。若得秦伯助力,登臨晉位,必感秦伯大德,秦晉之好,堅如磐石。屆時,晉國為秦東出之屏障,亦為秦馳騁中原之臂助!此乃以義而立,以德服人,可收晉國士民之心,可定兩國百年之好,遠非單純兵威或利益交換可比。且……”
他目光掃過穆公與其重臣,拋出一個更具誘惑的籌碼:“公子一旦主政晉國,首要之事便是廓清朝堂,安定國內。屆時,晉國忙於內政,元氣未複,於秦國西向、南向之拓展,豈非少了最大之掣肘?秦伯可更從容經略戎狄,穩固根基。此乃互惠互利,兩全其美之局。”
這一番分析,將秦國的利益與重耳返國緊密捆綁,既闡明了重耳的價值賢名、人才、正統),又點明了秦國可得的巨大回報屏障、臂助、戰略空間),更是將“道義”與“實利”巧妙結合,令人難以拒絕。
秦穆公與公孫枝、百裡奚交換眼神,皆看出對方眼中的讚許與心動。此“咎犯”之論,高屋建瓴,洞徹時局,實乃罕有的策士之才。
“善!大善!”穆公撫掌大笑,聲若洪鐘,“先生之言,令寡人茅塞頓開!重耳公子得先生,如魚得水也!”他當即舉杯,麵向重耳,“公子放心,寡人必傾力助你返晉!秦晉之好,自今日始!”
至此,重耳在秦國終得堅實靠山。為鞏固聯盟,秦穆公更做出一項驚人決定:將其宗室五位女子一並嫁於重耳為妻妾,其中便包括曾嫁給晉懷公太子圉,夷吾之子,此時尚在秦為質)的懷嬴又稱文嬴、辰嬴)。此舉政治意味極濃,既是對重耳地位的空前認可,亦是意圖以姻親紐帶將兩國利益徹底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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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事卻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重耳因懷嬴曾為侄媳,覺於禮不合,心有抵觸,意欲推拒。懷嬴本人亦感屈辱,捧匜洗手器皿)侍奉重耳盥洗時,態度冷淡,乃至有輕慢之色。
燧燁窺見其中隱憂,私下緊急麵見重耳,懇切陳詞:“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秦伯此舉,意在結盟,其心甚誠。公子欲借秦力返國,豈可因一女子而卻大國之援,傷穆公之心?且懷嬴乃秦伯愛女,其態度關乎秦廷對我等之觀感。望公子屈己以全大謀!”
重耳本是明理之人,聞言頓時醒悟,深知利害。次日,他待懷嬴態度轉為格外恭敬,親自執禮,化解了嫌隙。穆公聞之,更加欣慰。
燧燁於館舍之中,感知著那因秦晉結盟而漸趨凝聚、並隱隱與西方秦地龍興之氣有所勾連的文明氣運,心中稍定。然而,在他以秘法遙感之時,卻隱約察覺到,在那雍城西北方向的遙遠天際,似有一片亙古不變的沉鬱陰影,其氣息蒼涼、古老,與黑曜石的陰冷邪異截然不同,卻同樣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西方……除了那‘主人’,究竟還藏著什麼?”他眉頭微蹙,意識到這片西陲之地,或許並非簡單的淨土,其本身蘊含的秘密,可能絲毫不下於中原的紛爭。而重耳的返國之路,在獲得強援的同時,似乎也正一步步接近某些更為古老和深邃的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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