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國暗麵第二十四章：雲障搏殺，異獸影狸
濃霧如同乳白色的粘稠液體，充斥在狹窄陡峭的山徑之間，能見度不足十步。腳下的石階濕滑異常，布滿了青苔，每一步都需萬分小心，否則便有墜入旁邊深不見底、隻聞水聲轟鳴的幽穀之險。烏庚與阿棄的身影在霧中疾行，如同兩道模糊的青煙，將身後那越來越清晰的、充滿惡意與饑渴的嗥叫聲奮力甩開。
然而，那追蹤者的速度超乎想象。不過半柱香的功夫，那淒厲的叫聲已然迫近，仿佛就在身後咫尺之遙的霧牆之後，甚至能聽到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聲響，以及某種生物高速移動帶起的腥風。
“來不及了，準備迎敵！”烏庚驟然停步，轉身將阿棄護在身後。他們此刻正位於一段相對開闊些的、依著崖壁開鑿的古棧道殘骸上，一側是布滿藤蘿的山壁，另一側則是雲霧繚繞的萬丈深淵，退路狹窄，已無多少周旋餘地。
話音剛落，三道黑影如同離弦之箭，猛地撕裂濃霧，撲殺而至！
那並非是阿棄認知中的任何猛獸。它們體型大小如豹，卻通體覆蓋著一種仿佛能吸收光線的純黑皮毛，不見一絲雜色。四肢修長矯健，爪牙閃爍著金屬般的幽光。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們的頭部——沒有眼睛，隻有兩個不斷蠕動著的、如同漩渦般的幽深孔洞，一張裂至耳根的大口中布滿細密尖銳的獠牙，散發著濃鬱的陰冷死寂之氣，與驪山地宮、武關地脈中的氣息同源，隻是更加狂暴、更具獸性！
“是‘影狸’！”烏庚低喝一聲，語氣凝重，“‘影’以死氣與負麵能量糅合異獸魂魄培育出的爪牙，嗅覺靈敏，嗜血狂暴，尤善在能量紊亂或視線不佳的環境中獵殺！”
三隻影狸甫一現身，便展現出驚人的默契與戰術。一隻正麵發出刺耳的尖嘯，那聲音直透靈魂，讓阿棄瞬間頭暈目眩，體內“心火”一陣搖曳；另一隻則如同鬼魅般貼著崖壁迂回，試圖從側翼襲擊；最後一隻則高高躍起，利爪直取烏庚的麵門，攻勢狠辣淩厲，封死了所有閃避角度！
烏庚眼神一冷。他傷勢未愈，不宜動用大規模力量，但此刻已容不得猶豫。他並指如劍，指尖那點微弱的星火流光再次亮起，隻是這一次，光芒中帶著一絲明顯的黯淡與不穩。他並未直接攻擊，而是迅疾無比地在身前虛空中劃出一個極其簡潔、卻蘊含玄奧軌跡的符文。
“禦！”
一聲低叱，那符文驟然亮起，化作一麵半透明的、流轉著微弱星輝的光盾，堪堪擋住正麵襲來的音波與空中撲下的利爪！
“砰！嗤——！”
音波撞在光盾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光盾劇烈晃動，漣漪陣陣，烏庚的臉色也隨之白了一分。而那隻淩空撲下的影狸，利爪抓在光盾上，竟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帶起一溜幽暗的火花，未能瞬間破防，但其蘊含的陰冷死氣卻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光盾的能量。
就在這僵持的刹那，那隻貼著崖壁迂回的影狸，已然悄無聲息地繞到側後方，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直撲似乎因音波衝擊而身形遲滯的阿棄！它張開的巨口中，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阿棄！”烏庚急喝，但他正全力維持光盾，抵擋著兩隻影狸的猛攻，一時難以回援。
生死關頭，阿棄腦海中一片空白，隻剩下無數次練習器紋時形成的本能，以及烏庚那句“守護之念越堅，器紋之力越強”的教誨！他猛地發出一聲嘶吼，不是恐懼，而是將所有精神、所有意誌、所有對先生的擔憂與守護之心，儘數灌注於手中的青岡木短刺之中！
“嗡——！”
短刺之上，那些簡練的器紋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色光華！不再是內斂的微光，而是如同實質的火焰般升騰而起！尤其是匕尖處那代表“鋒銳”的紋路，更是凝聚成一點幾乎要刺破濃霧的寒芒！
麵對撲來的血盆大口，阿棄沒有退避，而是將全身力量擰成一股，將短刺如同毒蛇出洞般，精準無比地迎著影狸的口腔內部，狠狠刺入！
“噗嗤！”
這一次的聲音，不再是之前刺入皮甲時的悶響，而是如同熱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青色的“心火”順著短刺狂暴地湧入影狸體內，與那陰冷死寂的能量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嗷——！”
影狸發出了絕非世間生物應有的、充滿了痛苦與怨毒的淒厲慘嚎！它那沒有眼睛的頭顱瘋狂擺動，試圖將短刺甩出，但阿棄死死握住柄端，任由那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帶倒。青色的火焰從它的口鼻、甚至那蠕動的眼眶漩渦中噴射而出，其體內的陰冷能量如同冰雪遇陽般飛速消融！
僅僅兩三個呼吸的時間，這隻影狸的掙紮便微弱下去，最終癱軟在地，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撐，迅速化作一縷縷精純的黑氣，消散在濃霧之中，隻留下一股難聞的焦糊味。而那柄青岡木短刺，也耗儘了所有力量，表麵的器紋光芒徹底黯淡，甚至出現了幾道細微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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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棄脫力地後退幾步，靠在濕滑的山壁上，大口喘息，握著短刺的手仍在不受控製地顫抖。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他全部的精神與“心火”。
與此同時，烏庚那邊也分出了勝負。他趁著一隻影狸因同伴死亡而氣息微滯的瞬間，指尖星火猛地一漲，如同利針般刺入其額頭的漩渦！那影狸渾身一僵，隨即步了同伴後塵，化為黑氣消散。最後那隻見狀，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嘯，竟毫不猶豫地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濃霧深處，逃之夭夭。
戰鬥驟然開始，又驟然結束。棧道上隻剩下濃霧、喘息聲以及淡淡的焦糊與腥臭。
烏庚散去光盾，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氣息也紊亂了幾分。他走到阿棄身邊，查看了一下他的情況，又看了看那柄幾乎報廢的短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臨危不亂，心念純粹，引動‘心火’極致爆發……你做得很好，阿棄。”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讚許，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此戰之後，你對器紋與自身力量的感悟，當能更上一層。”
阿棄抬起頭，看著烏庚蒼白的臉，心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隻有濃濃的後怕與擔憂。“先生，您的傷……”
“無妨，調息片刻即可。”烏庚擺擺手，目光投向影狸逃遁的方向，以及更深處那仿佛亙古不變的濃霧，“此獸靈智不低，懂得趨利避害。它逃走，未必是好事，可能會引來更麻煩的東西。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需儘快離開這片雲霧區。”
他稍作調息，壓下翻騰的氣血，便再次帶著阿棄，沿著險峻的棧道，向著秦嶺更深、更未知的南方前行。
隻是這一次，阿棄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路似乎更加沉重，周圍的迷霧也仿佛隱藏著更多窺視的眼睛。帝國的暗麵，並未因遠離鹹陽而消散，反而在這原始的山林中，展現出其更加詭異與猙獰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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