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國暗麵第三十五章：玉符驚變，亂局脫身
吳掌櫃的怒吼如同冰冷的錐子，刺破了宛城深夜的寂靜。四麵八方湧來的護衛，刀劍出鞘，在火把跳躍的光芒下反射出森然寒光，將烏庚與阿棄牢牢圍困在假山與院牆之間的狹小空地上。前路已斷，後路被堵，兩人皆是傷重之軀，氣息奄奄，仿佛已是甕中之鱉。
黎叔那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那根黝黑鐵尺斜指地麵，一股沉重如山嶽、卻又帶著刺骨陰寒的氣機，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籠罩了烏庚與阿棄，讓他們連呼吸都感到困難。這老者的實力，遠比那密室中的影衛更加深沉可怕！
“烏先生，真是好手段，好膽色！”吳掌櫃麵色鐵青，眼中再無平日的半分和氣，隻剩下被欺騙、被闖入禁地的驚怒與殺機，“竟能瞞過黎叔感知，破開陣法，毀我聖壇！今日若讓你們走脫，吳某還有何顏麵立足於此！”
烏庚靠在阿棄身上，勉強站穩，嘴角還殘留著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他沒有理會吳掌櫃的質問，目光反而越過重重包圍，投向了宅院之外，宛城更深沉的夜色之中。
“立足？”烏庚的聲音虛弱，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吳掌櫃，你可知你腳下所立之地，早已是火山之口？與虎謀皮，終為虎食。”
他這番話意有所指，讓吳掌櫃眼神微微一變，但隨即被更深的狠厲所取代：“死到臨頭，還敢妖言惑眾！黎叔，拿下他們！要活的，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黎叔微微頷首，手中鐵尺緩緩抬起，尺尖遙指烏庚，那鎖定二人的氣機驟然收緊，如同實質的繩索，要將他們徹底禁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烏庚一直垂在身側、握著那枚奇異玉符的手，猛地抬起！
他沒有將玉符擲向任何人，而是用儘最後一絲氣力，將其狠狠拍向腳下的大地！
“啪嚓！”
玉符應聲而碎！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隻有一股極其隱晦、卻又無比深邃的波動，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蕩開的漣漪，以玉符碎裂處為中心，無聲無息地、卻又迅疾無比地沒入了大地深處，並沿著某種玄奧的軌跡，向著四麵八方，尤其是宛城地下的某些特定節點，瘋狂蔓延開去！
這枚擾動符，是烏庚以自身本源星火為引，混合了從驪山地脈深處強行剝離出的一絲被“影”之力高度汙染、充滿了狂暴與扭曲意念的地脈核心之氣，精心煉製而成。其唯一的作用，並非攻擊，而是——共鳴與放大！放大那本就存在於宛城地下的、被“影”之節點強行抽取和扭曲地脈能量時所產生的、細微而不諧的“雜音”！
霎時間，異變陡生！
“轟隆隆——！”
整個宛城大地，仿佛從沉睡中被猛地驚醒，發出了一陣沉悶而持續的、來自地底深處的轟鳴與震顫！並非劇烈的地動山搖，卻足以讓城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晰地感受到腳下傳來的不安悸動！
吳掌櫃這處宅院，更是首當其衝！假山劇烈搖晃，碎石滾落；庭院中的地麵寸寸龜裂，一道道混雜著汙濁黑氣的紊亂地脈能量，如同失去了控製的毒蛇，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四處亂竄！房屋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瓦片簌簌落下！
更致命的是，那籠罩宅院、維係著諸多隱秘陣法運轉的地脈能量供應，在這突如其來的、源自本源的劇烈擾動下，瞬間變得極不穩定，時斷時續！不少依托地脈的警戒、隔絕陣法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隨即在幾聲輕微的爆鳴中，驟然失效！
“地……地龍翻身了？！”
“陣法！陣法失靈了！”
“小心地氣！”
突如其來的天地之威與陣法失效，讓訓練有素的護衛們也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混亂與恐慌之中。包圍圈立刻出現了數個缺口，人人自危，躲避著地上噴湧的紊亂地氣和掉落的瓦礫，再也無法維持嚴密的陣型。
就連黎叔，在那大地震顫、地氣噴發的瞬間，其鎖定烏庚二人的沉重氣機也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渙散！他臉色劇變，顯然沒料到對方竟有手段引動如此規模的地脈異變！
而就是這電光火石的混亂與氣機渙散的刹那！
烏庚動了！
他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在那玉符拍碎的瞬間，便已蓄勢待發！他猛地一把抓住因傷勢和消耗而幾乎站立不穩的阿棄，體內那殘存的、微弱到極致的星火本源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化作一股決絕的推力，並非用於攻擊，而是全部灌注於雙腿！
“走！”
一聲低喝，烏庚帶著阿棄，如同兩道被狂風卷起的落葉，並非衝向看似薄弱的院牆那裡必然還有後續埋伏），而是出人意料地、直撲向側麵那處因陣法失效而暴露出來的、原本用於彙聚府內生活汙水的——地下暗渠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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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入口處原本有鐵柵欄封鎖，但此刻在地脈擾動引發的局部地陷中，柵欄已然扭曲變形，露出了一個堪堪可供人鑽入的黑黢黢洞口，散發著濃烈的腥臭氣味。
“攔住他們！”吳掌櫃驚怒交加，嘶聲吼道。
黎叔反應最快，鐵尺帶著刺耳的尖嘯，化作一道烏光，直射烏庚後心！然而，就在鐵尺即將命中的前一刻，一道因陣法失效而失控噴出的、格外粗大的汙濁地氣柱，恰好從烏庚身後衝天而起，與那鐵尺轟然相撞！
“砰！”
地氣柱被鐵尺蘊含的巨力瞬間擊散，但黎叔這誌在必得的一擊，也被這意外的阻礙抵消了大半力道和準頭，最終隻是擦著烏庚的肩胛掠過，帶起一蓬血花，卻未能將其留下。
而烏庚，借著這地氣柱與鐵尺碰撞產生的反衝氣流，速度更快三分，拖著阿棄，在無數驚怒的目光和紛亂的攻擊落下之前，一頭紮進了那散發著惡臭的黑暗洞口，瞬間消失不見！
“追！給我追！順著暗渠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吳掌櫃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洞口怒吼。
然而，地麵的震顫仍在繼續，紊亂的地氣不斷噴發，宅院內部一片狼藉，護衛們驚魂未定，想要立刻組織起有效的追擊，談何容易？更何況，那地下暗渠四通八達，連接著宛城複雜的排水係統，如同迷宮一般，一旦潛入，再想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黎叔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有去看那暗渠入口，而是俯身，拾起了一塊碎裂的玉符殘片，放在鼻尖輕輕一嗅，又感受著其中殘留的那一絲奇異而矛盾的波動星火的微光與地脈死氣的汙濁），渾濁的老眼中，首次露出了極其凝重乃至是一絲驚疑不定的神色。
“不僅能破陣，傷聖物，更能引動地脈……此人所用之力，絕非尋常方術……”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此事，必須立刻上報‘那邊’……宛城，恐怕要迎來真正的風暴了。”
他看了一眼混亂的庭院和暴怒的吳掌櫃，知道事態已經徹底失控。對方不僅逃脫，更是以一種近乎挑釁的方式，揭開了宛城水下那巨大冰山的一角，並狠狠地攪動了一番！
而此刻，烏庚與阿棄，正浸泡在冰冷汙穢的暗渠水流中，憑借著烏庚最後一點靈覺指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艱難地向著未知的方向潛行。
身後追兵的喧囂與地麵的震動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水流單調的嘩嘩聲與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臭氣。阿棄緊緊抓著烏庚的手臂，冰冷的汙水刺激著傷口，帶來陣陣刺痛，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知道，他們暫時安全了，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烏庚的氣息微弱到了極點，方才強行催動本源、硬抗黎叔一擊，幾乎耗儘了他最後的心力。但他依舊強撐著，以意誌引導著方向。
“先生……我們……要去哪裡？”阿棄在黑暗中，低聲問道，聲音帶著虛弱與迷茫。
烏庚沉默了片刻，汙水中他的聲音顯得格外低沉沙啞：“地脈擾動……郡守府……不會毫無察覺。這潭水，已經被徹底攪渾了……或許，我們可以……借力……”
他的話語斷斷續續，最終歸於沉寂，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已耗儘。
阿棄不再多問，隻是更加用力地攙扶著烏庚，在無儘的黑暗與汙濁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著那未知的、或許潛藏著新危機的“借力”之處，艱難前行。
帝國的暗麵，在這座南方雄城之下，因一枚小小的玉符，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瀾。而點燃這波瀾的火種，此刻正掙紮於最肮臟的泥濘之中，尋求著一線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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