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國暗麵第三十七章：山澗藏蹤，微光引路
日頭漸烈，將山澗中的水汽蒸騰起來，帶來幾分悶熱。阿棄守候在烏庚身旁，內心的焦慮如同藤蔓般滋長。先生呼吸雖平穩，卻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而他自己的體力與那微薄的“心火”在經曆了昨夜的透支後，恢複得極其緩慢。更嚴峻的是，隨身攜帶的乾糧早已在逃亡中遺失，僅靠些野果和難以尋覓的塊莖，根本無法支撐太久，尤其是烏庚需要營養來恢複。
不能再被動等待下去了。阿棄深吸一口氣，將烏庚小心地挪到一處岩石凹陷、相對隱蔽且乾燥背陰的地方，又用收集來的寬大樹葉和藤蔓做了些簡陋的偽裝。他握了握拳頭，感受著體內那絲微弱的氣力，下定決心要往山澗深處探索一番，尋找更多食物，以及，如果可能的話，一個更安全、能遮風避雨的容身之所。
他最後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烏庚，將那柄已徹底報廢的青岡木短刺的殘骸緊緊攥在手中，仿佛它能帶來一絲勇氣，然後轉身，小心翼翼地沿著溪流，向上遊方向走去。
山澗越往深處，植被愈發茂密，巨大的蕨類植物和纏繞的古藤遮蔽了天空，光線變得幽暗。空氣中彌漫著腐葉和濕土的氣息，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鳥獸的啼叫，更添幾分原始與未知。阿棄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邊留意著腳下的濕滑苔蘚和可能潛藏的毒蟲，一邊仔細搜尋著可食用的植物，目光也不斷掃視著兩側陡峭的崖壁，尋找著可能的洞穴或裂隙。
他憑借著過去在匠作營和跟隨烏庚後學到的一些粗淺的野外知識，辨認著植物。一些常見的、確認無毒的漿果被他小心采集下來，用大樹葉包好。但他深知，這些遠遠不夠。
就在他因疲憊和收獲甚微而有些氣餒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溪流對岸一處被濃密藤蘿完全覆蓋的崖壁。那裡的藤蔓生長得異常茂盛，幾乎垂落至水麵，但隱約間，他似乎看到藤蔓之後，崖壁的色澤與周圍有些微不同，仿佛……向內凹陷？
心中一動，阿棄顧不上溪水冰冷，蹚水而過，來到那麵崖壁前。他伸手撥開層層疊疊、濕滑沉重的藤蔓，一股帶著陳腐泥土和微弱腥氣的涼風撲麵而來！
藤蔓之後，赫然是一個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邊緣有人工開鑿的粗糙痕跡，但已被歲月和苔蘚侵蝕得模糊不清，顯然年代極為久遠。
是獵戶的臨時居所？還是……更早先民的遺跡？
阿棄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他折了一根粗細適中的樹枝，用隨身攜帶的燧石這是他從商隊雜物中悄悄保留下的少數有用物品之一）費力地引燃一端，製成一個簡易的火把。微弱的火光跳動起來，驅散了洞口附近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身體，舉著火把，謹慎地鑽入了洞口。
洞內初時狹窄逼仄，但前行不過數丈，便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約莫半間屋子大小的天然石室。石室乾燥通風，並無野獸棲息的氣味，地麵相對平整。最讓阿棄驚喜的是，在石室角落，他發現了一些散落的、早已腐朽的木質工具殘骸，以及幾個傾倒的、用泥土燒製的粗糙陶罐，雖然空空如也，但證明此地曾有人類活動。
“太好了！這裡可以暫時藏身！”阿棄心中一喜。此地隱蔽，入口有藤蔓遮蔽，洞內乾燥，遠比露宿山澗要安全得多。
他仔細檢查了整個石室，確認沒有其他出口或潛在危險後，連忙退出山洞，記住入口的特征，隨即迅速返回烏庚所在之處。
將烏庚轉移到山洞內是一個極其艱難的過程。阿棄用藤蔓和樹枝製作了一個簡易的拖架，幾乎耗儘了全身力氣，才將昏迷的烏庚一點點拖拽過溪流，搬進了那個隱秘的石室之中。當最終將烏庚安頓在乾燥的角落裡時，阿棄已累得幾乎虛脫，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休息片刻後，他不敢耽擱，再次外出，采集了更多柔軟的乾草鋪成地鋪，又尋找了更多可食用的野果和塊莖，甚至還幸運地設下幾個簡陋的陷阱，希望能捕捉到一些小型的動物。
當他帶著這些微薄的收獲回到山洞時，天色已近黃昏。洞內火光搖曳，映照著烏庚沉睡的麵容，也映照著阿棄臉上那混合著疲憊、擔憂與一絲成就感的複雜神情。
他將找來的清水小心地喂給烏庚幾口，自己則啃著酸澀的野果，就著溪水吞咽下去。腹中的饑餓感稍緩，但精神上的壓力卻絲毫未減。
先生何時能醒？外麵的追兵會不會找到這裡？他們接下來該怎麼辦？一個個問題如同巨石壓在心頭。
他坐到烏庚身邊，看著先生手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黑色指環。昨夜就是它，在最後關頭滲出那股奇異的生機，穩住了先生的傷勢。這指環……究竟是什麼？先生從未提及。
阿棄下意識地，再次嘗試引導體內那恢複了一丁點的“心火”，如同昨夜一樣，輕輕按在烏庚的腕脈處，試圖進行那笨拙卻真誠的“疏導”與維係。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大用處，但這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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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神沉浸於那微弱的能量引導時，異變發生了！
不是來自烏庚，也不是來自指環，而是來自——他隨身攜帶的、那包著采集來的野果和塊莖的樹葉包裹！
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乳白色光點，如同夏夜流螢，悄無聲息地從包裹的縫隙中飄蕩而出，在昏暗的山洞中劃出一道柔和的軌跡，最終，如同被某種力量吸引，緩緩地、精準地沒入了烏庚眉心之間！
“！？”阿棄猛地一驚，收回了手，警惕地看向那個樹葉包裹。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仔細檢查裡麵的野果和塊莖。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幾顆混在普通漿果中的、毫不起眼的、隻有黃豆大小、顏色呈淡金色的圓形小漿果上。這幾顆果子他之前並未特彆注意，隻當是某種未曾見過的野果。
此刻，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這幾顆淡金色漿果的表麵，正散發著極其微弱的、與剛才那光點同源的乳白色光暈！而且，其中蘊含著一股他從未感受過的、無比純淨而溫和的生機氣息！
“這是……什麼果子？”阿棄心中充滿了驚疑。他從未見過甚至聽說過這種奇異的果實。它們為何會主動化光融入先生體內？
他不敢貿然再去觸碰那些金色漿果，隻是緊緊盯著烏庚的反應。
隻見那點乳白色光點沒入烏庚眉心後，烏庚原本平穩的呼吸似乎微微急促了一絲，眉頭也無意識地輕輕蹙起，仿佛在承受某種衝擊。但很快，他的呼吸又重新變得悠長，緊蹙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更讓阿棄驚喜的是，烏庚臉上那殘留的病態蒼白，似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了一分，甚至隱隱透出了一絲極淡的血色！
有效！這奇異的果子，竟然對先生的傷勢有好處！
阿棄心中激動不已。他仔細數了數，樹葉包裹裡這樣的淡金色漿果，隻剩下四顆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四顆漿果單獨取出，用最柔軟的樹葉重新包好，貼身收藏。雖然不知道這果子的名字和來曆，但它無疑是眼下拯救先生的最大希望！
“必須找到更多這種果子！”阿棄握緊了拳頭，眼中燃起了新的光芒。
他回想起來，采集這些漿果的地方，是在山澗上遊一處陽光幾乎無法直射的、異常潮濕的石縫附近，周圍還生長著許多散發著奇異清香的蕨類植物。
希望，如同這山洞中搖曳的火光，雖然微弱，卻頑強地照亮了一角黑暗，也為這絕境中的少年，指引了一條充滿未知卻必須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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