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碣態度的微妙轉變並未持續太久。就在溫念念以為兩人關係開始解凍的第二天,一種新的緊張感開始在封碣周身彌漫——一種幾乎肉眼可見的焦躁不安。
清晨,溫念念如約帶著新藥膏來到醫療室時,發現封碣已經不在病房。蘇婉正在整理床鋪,臉上帶著擔憂的神色。
“城主一早就去了訓練場,”不等溫念念詢問,蘇婉便主動告知,“林猛勸他多休息,但他堅持要測試自己的恢複情況。”
溫念念的心沉了一下:“他的傷勢才剛穩定,怎麼能進行訓練?”
蘇婉歎了口氣:“我同樣擔心。但他的脾氣你也知道,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
訓練場位於城主府的東側,是一個用廢棄建材圍起來的露天場地。當溫念念趕到時,遠遠就聽到了武器碰撞的聲音和封碣低沉的命令聲。
場中央,封碣正在與林猛進行對戰練習。他赤裸上身,繃帶下的傷口因劇烈運動而微微滲血,汗水沿著他緊繃的肌肉滑落。他的動作依然精準有力,但溫念念能看出其中的勉強——他的呼吸比平時急促,左臂的動作明顯不如右臂流暢。
“夠了,城主,”林猛在一次交鋒後後退一步,收起武器,“您今天已經超量了。”
封碣的胸膛劇烈起伏,但眼神銳利:“繼續。掠食者不會因我未完全恢複而手下留情。”
“但您的傷口會撕裂,”林猛堅持道,“蘇醫生明確交代過...”
“我說繼續!”封碣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罕見的暴躁。
林猛愣了一下,顯然對封碣的失控感到驚訝。訓練場邊緣觀戰的幾個守衛交換了不安的眼神。
溫念念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走進訓練場:“封碣,停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她身上。封碣轉身,汗水從他額角滴落,眼神中混雜著疲憊和某種她讀不懂的激烈情緒。
“這不關你的事,”他冷冷地說,“離開訓練場。”
這種公開的排斥讓溫念念臉頰發熱,但她不退讓:“如果你的傷口再次撕裂,恢複期將延長數周。這對城市就有利嗎?”
封碣的拳頭握緊又鬆開。他死死盯著她,仿佛在內心進行激烈的鬥爭。最終,他扔下手中的訓練劍,劍身撞擊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訓練結束。”他簡短宣布,抓起地上的披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訓練場。
林猛走到溫念念身邊,低聲道:“謝謝你的介入。他從今早起就這樣,焦躁得不同尋常。”
“發生了什麼?”溫念念擔憂地問。
林猛搖頭:“不清楚。昨晚他審閱了一些報告,之後就一直處於這種狀態。”
溫念念若有所思。她想起封碣之前提到的“界限”,以及高老那番關於“領導者責任”的言論。某種直覺告訴她,封碣的焦躁與這些有關。
當天下午,溫念念在醫療室幫忙時,意外地發現了一份被遺忘在角落的醫療報告。那不是封碣的傷情記錄,而是一份關於他身體狀況的全麵評估。出於關心,她翻閱了報告,目光最終停留在一行字上:
“神經係統可能遭受永久性損傷,表現為情緒控製能力下降,易怒,衝動行為增加。建議避免高壓環境和重大決策,直至情況穩定。”
這份報告的日期是三天前,正是封碣開始變得焦躁的時候。溫念念的心揪緊了——他看到了這份報告,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再完美,這種認知無疑是對他自我認同的巨大打擊。
更令她擔憂的是,報告底部有一行手寫的批注,是封碣熟悉的筆跡:“信息封鎖。不得外傳。”
他試圖隱藏自己的弱點,獨自承受這個事實帶來的壓力。
傍晚,溫念念帶著晚餐來到封碣的書房。他正站在窗前,背影僵硬。聽到開門聲,他沒有回頭。
“我帶了晚餐,”溫念念輕聲說,“瑪莎做了燉菜,是你喜歡的口味。”
“放在桌上。”他的聲音疲憊而疏離。
溫念念沒有立即離開。她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望向窗外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