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另一端陷入了短暫的死寂,仿佛連呼吸聲都停滯了。封碣甚至能透過聽筒,隱約聽到那邊驟然加快的心跳聲。幾秒鐘後,溫景辰的聲音再次響起,睡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力壓抑著震驚、憤怒和警惕的冰冷:
“你在哪裡?”
“你家附近。公園。”封碣報出了他穿越落地後,迅速觀察到的最近的一個相對開闊、且深夜無人的地點。他沒有說具體位置,這是一種本能的謹慎,也是對對方的一種試探。
“……等著。”溫景辰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隨即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傳來忙音。
封碣放下聽筒,金屬指套與塑料外殼碰撞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轉身,目光再次掃過這條安靜得過分、充滿陌生感的廊道,然後毫不猶豫地走向最近的窗戶。窗戶是鎖著的,但他隻是用手指在鎖扣位置輕輕一按,那看似精巧的金屬鎖舌便如同泥塑般變形、斷裂。他推開窗戶,身形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翻越出去,落入樓下柔軟濕潤的草坪上,幾個起落,便融入了彆墅區邊緣那片精心養護的社區公園的陰影之中。
他選擇了一處靠近兒童遊樂設施、周圍有低矮灌木環繞的空地。這裡視野相對開闊,可以觀察到大部分方向的動靜,同時又不會完全暴露在路燈之下。他如同雕塑般站立在滑梯的陰影裡,身形挺拔,氣息內斂,隻有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銳利如鷹隼的眼睛,警惕地注視著公園入口的方向。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十分鐘後,一道穿著深色休閒服、身形挺拔的身影,獨自一人,快步從公園入口走了進來。正是溫景辰。他臉上沒有了平日裡的金絲眼鏡,眼神在昏暗的路燈光下顯得格外銳利和冰冷,手中似乎還緊緊握著什麼東西,輪廓像是……一個強光手電,或者……某種防身器械?
溫景辰在公園入口處停下腳步,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整個公園,最終,定格在了滑梯陰影下那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異常高大健碩的身影上。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即使對方刻意收斂,溫景辰依舊能感覺到那股撲麵而來的、與周圍安寧環境格格不入的冰冷與壓迫感。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邁步走了過去。每一步都踩得異常沉穩,顯示著他內心的戒備與不容退縮的決心。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在相距約五米左右時,溫景辰停下了腳步。這個距離,足以讓他清晰地看到封碣的容貌——冷硬如同岩石雕刻的線條,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微光,以及那身雖然換成了現代休閒服,卻依舊無法完全掩蓋的、屬於戰士的彪悍氣息。
“你竟然還敢出現。”溫景辰開口了,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質問,“你是怎麼進來的?怎麼找到這裡的?你對念念做了什麼?”
麵對一連串充滿火藥味的質問,封碣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沒有回答關於如何進來和找到這裡的問題,那涉及到他最大的秘密,也超出了對方能理解的範疇。他隻是看著溫景辰,目光平靜,直接切入核心:
“我想見念念。”他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的公園裡顯得格外清晰,“在她允許的情況下。”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蘇婉教導的“禮節”,生硬地補充了一句:“我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帶著一種奇異的違和感。一個看起來能徒手撕碎野獸的男人,卻在強調“不會強迫”。
溫景辰顯然沒有被這句話打動,他冷笑一聲:“在你用那種方式把她從我們身邊帶走兩次之後,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見念念?憑什麼?”
封碣沒有因為對方的嘲諷而動怒。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做出了一個讓溫景辰有些意外的動作。他伸出手,不是攻擊,而是將一直握在左手裡的那個小巧的、用柔軟獸皮製成的小匣子,遞向了溫景辰。
“這是我的……誠意。”封碣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卻透出一種極其認真的光芒,“來自我的世界。我想讓你們知道,我能給她的,不僅僅是……危險。”
溫景辰警惕地看著那個不起眼的小皮匣,沒有立刻去接。他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思維模式,也無法信任他遞出的任何東西。
“這是什麼?”他冷聲問。
“禮物。”封碣回答得很簡潔,他似乎不擅長解釋,“無害。或許……你們會覺得特彆。”
溫景辰盯著封碣看了幾秒,又看了看那個皮匣。出於一種複雜的好奇心,以及想要更多了解這個“敵人”的念頭,他最終還是上前一步,極其謹慎地,用空著的左手接過了皮匣。觸手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柔軟和韌性,與他接觸過的任何皮革都不同。
他打開皮匣的扣絆。裡麵沒有想象中的凶器或詭異物品,隻有三樣東西:一塊溫潤乳白、內部仿佛有霧氣流動的晶石;幾束散發著奇異清香的乾枯草葉;還有一塊被打磨得光滑如鏡、透出內部絢麗血色紋路的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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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看起來……確實無害。甚至可以說,帶著一種原始而神秘的美感。尤其是那塊晶石,握在手中,竟然傳來一股令人心安的暖意。
溫景辰愣住了。他預想過各種可能——威脅、恐嚇、甚至是某種無法理解的攻擊。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收到……“禮物”?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禮物?
這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他抬起頭,看向封碣,眼神中的冰冷戒備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
“你……到底想乾什麼?”溫景辰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充滿攻擊性,而是帶著一種探究,“你以為憑這些……奇怪的東西,就能讓我們同意念念跟你走?跟你去那個……不知道是什麼鬼地方的世界?”
“我不想帶她走。”封碣的回答再次出乎溫景辰的意料,“至少,不是現在,不是用強迫的方式。”
他看著溫景辰,眼神坦誠得近乎殘酷:“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知道我的世界,在你們看來,充滿危險。”他指了指溫景辰手中的皮匣,“但這些,也是我的世界的一部分。它不隻有殺戮和生存,也有……這些。”
他似乎努力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但最終失敗了,隻能回歸他最直接的理解:“我想讓你們知道,我能保護她,在我的世界裡,也能給她……好的東西。”
這番話說得磕磕絆絆,邏輯簡單,甚至有些詞不達意。但正是這種笨拙的坦誠,反而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更具衝擊力。溫景辰看著眼前這個強大得不像人類、此刻卻像個努力展示自己珍藏的孩子般的男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對念念,似乎是認真的。不是簡單的占有欲,而是一種……更深沉的、包含了責任和……或許是愛的情感?
“但是……”溫景辰試圖找回自己的立場,“你根本不懂我們的世界!你不懂法律,不懂秩序,不懂正常人的生活!你把念念帶到你的世界,她怎麼適應?她會不會受到傷害?這些你考慮過嗎?”
“我在學。”封碣的回答簡單直接,他看著溫景辰,眼神無比認真,“你們的規則,你們的‘禮儀’。雖然……很難。”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溫景辰緊握的右手,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一種他特有的、近乎天真的理所當然:“至於傷害……隻要我在,沒有人能傷她分毫。”
這份絕對的自信,源自於他絕對的力量。但在溫景辰聽來,卻更加凸顯了兩個世界思維方式的巨大鴻溝。
對話陷入了短暫的僵持。夜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兩個代表著不同世界、不同規則的男人,在寂靜的公園裡對峙著。
最終,封碣再次開口。這一次,他的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種溫景辰從未想象會從這個男人口中聽到的……近乎脆弱的情感。
他看著溫景辰,那雙總是盛滿冰霜的眸子裡,清晰地映出路燈微弱的光芒,以及一種深刻的、無法作偽的痛楚。
“她的眼淚,”封碣的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承載著千鈞重量,“比讓我麵對千軍萬馬……更難受。”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無法言說的痛苦和沉重,讓人心生共鳴。
這句話,如同最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了溫景辰的心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撞擊,那種震撼和衝擊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所有的質問,所有的戒備,所有的基於理性和邏輯的考量,在這一刻,都被這句最簡單、最直接、也最沉重的情感宣泄,衝擊得七零八落。
他看著封碣,看著這個強大、冷酷、來自未知世界的男人,因為他妹妹的眼淚,而流露出如此……人性化的痛苦。封碣的眼中閃爍著淚光,那是一種深藏在心底的柔軟和脆弱,是他在麵對無數敵人時都不曾展露的一麵。溫景辰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動,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封碣,一個有著血肉之軀和情感波動的普通人。
溫景辰沉默了。他緊緊攥著那個裝著異界“禮物”的皮匣,以及右手那個並未派上用場的防身噴霧,久久無言。他的內心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封碣的同情,也有對妹妹的擔憂,更有對自己立場的反思。他開始意識到,或許自己一直以來對封碣的敵意和偏見,都過於片麵和武斷。
男人間的對話,沒有達成任何明確的協議。但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見和敵意,卻在這一夜,被幾句笨拙的坦誠和一份沉重的真心,悄然撬開了一道縫隙。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在這一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溫景辰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而封碣也展現出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麵。
一線轉機,似乎就在這無聲的沉默中,悄然萌芽。在這片沉默中,溫景辰和封碣之間的隔閡開始慢慢消融,他們之間的關係開始出現了一絲微妙的轉機。或許,正是這種情感的交流和理解,為他們未來的合作和友誼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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