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彆墅,書房。
時間已過淩晨,彆墅內一片死寂,隻有書房厚重的窗簾縫隙間,透出外麵路燈微弱的光暈,勾勒出室內三人凝重而疲憊的身影。溫明遠坐在寬大的書桌後,手指間夾著一支燃燒了半截的香煙,煙灰缸裡已經堆了不少煙蒂。溫母則蜷縮在旁邊的單人沙發裡,身上披著一條薄毯,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空,手中無意識地揉搓著毯子的一角。
當書房門被輕輕推開,溫景辰帶著一身夜露的寒氣走進來時,兩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急切、擔憂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探尋。
“怎麼樣?他……他走了嗎?”溫母第一個忍不住,聲音帶著顫抖問道,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
溫明遠雖然沒說話,但那緊盯著兒子的眼神,同樣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溫景辰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書桌前,將一直緊緊攥在左手中的那個小巧的獸皮匣子,輕輕地放在了桌麵上。他的動作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鄭重。
“他走了。”溫景辰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深夜未眠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暫時。”
溫母的目光立刻被那個陌生的皮匣吸引,帶著恐懼和好奇:“這……這是什麼?他留下的?”
溫明遠也皺緊了眉頭,視線在皮匣和兒子之間來回掃視:“景辰,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談了什麼?他有沒有威脅你?有沒有……”
“他沒有威脅我,爸。”溫景辰打斷父親一連串的追問,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冷靜客觀,“事實上……他這次來,態度……很不一樣。”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如何向父母描述那個與他預想中截然不同的封碣。
“他承認了之前的方式不對。他說……他想見念念,但是是在念念允許的情況下,他承諾不會強迫她。”溫景辰複述著封碣的話,自己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還……給了這個。”
他的手指點了點桌上的皮匣。
溫明遠和溫母的視線再次聚焦在皮匣上。
“這裡麵是什麼?”溫明遠沉聲問,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溫景辰伸手,緩緩打開了皮匣的扣絆。當那三樣來自末世、與地球物品截然不同的“禮物”呈現在溫家父母麵前時,兩人都愣住了。
溫母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驚奇。那塊乳白色的晶石在昏暗光線下散發著柔和的內蘊光芒,觸手生溫;那幾束乾枯草葉散發著一種從未聞過的、帶著泥土與生命力的清香;而那枚光滑的骨片,內部絢麗的血色紋路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流淌。
這些物品,帶著一種原始的、神秘的,甚至可以說是……美麗的氣息。與想象中那個野蠻、血腥的世界,完全無法聯係起來。
“他……他說這是他的‘誠意’。”溫景辰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動搖,“他說,他想讓我們知道,他的世界不隻有危險,也有……這些‘好的東西’。他說,他能保護念念,也能在她的世界裡,給她好的東西。”
他將封碣那番笨拙卻坦誠的話,儘可能原樣轉述給了父母。
書房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隻有溫明遠手中香煙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劈啪聲。
溫母怔怔地看著那些“禮物”,又抬頭看向兒子,眼中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容。“他……他真是這麼說的?他……他在學我們的……規矩?”
這完全顛覆了她對那個男人的認知。一個能憑空出現消失、眼神凶戾如野獸的男人,竟然會說出“在學習你們的禮儀”這種話?
溫明遠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將煙蒂用力摁滅在煙灰缸裡。他的眉頭緊鎖,臉上是商人麵對巨大未知風險時的凝重與權衡。
“就算他態度有所改變,就算他拿出這些……奇怪的東西示好,”溫明遠的聲音依舊帶著質疑,“但這能改變本質問題嗎?他的來曆,他的世界,對念念來說依然是巨大的未知和危險!我們怎麼能放心把念念交給他?”
“他說……”溫景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句最衝擊他內心的話,“他說……念念的眼淚,比讓他麵對千軍萬馬……更難受。”
這句話如同擁有魔力,瞬間擊穿了所有的理性分析和戒備。
溫母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猛地用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作為一個母親,她太懂得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情感重量了。那不是占有,不是征服,而是一種深切的、因為所愛之人痛苦而感到的、感同身受的煎熬。
溫明遠也徹底愣住了,他張了張嘴,想說這或許是花言巧語,是欺騙,但看著兒子那同樣受到巨大衝擊的眼神,看著妻子崩潰流淚的樣子,那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書房內的氣氛,因為這句直擊心靈的話語,而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敵意和恐懼依然存在,但不再是一邊倒的銅牆鐵壁,而是裂開了一道縫隙,讓一絲名為“可能性”的光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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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溫景辰看著陷入巨大情感衝擊的父母,聲音低沉而認真,“我知道這很荒謬,很難以接受。我比任何人都更想保護念念,更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但是……我們之前的方式,真的對嗎?把她關起來,切斷一切聯係,看著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眼神一天天失去光彩……這真的是在救她嗎?”
他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攬住她的肩膀:“那個封碣,他確實危險,他的世界也確實超出了我們的理解。但是……他對念念的感情,或許……是真的。而且,他似乎在努力,用他笨拙的方式,試圖向我們證明,試圖融入我們的規則。”
溫明遠重重地歎了口氣,雙手用力地搓了搓臉。他何嘗看不到女兒的痛苦?隻是作為父親,保護女兒的本能和麵對未知的恐懼,讓他選擇了最極端也最“安全”的方式。
“可是……風險太大了……”溫明遠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我們根本不了解他,不了解那個世界……萬一……”
“所以,我們需要約束,需要規則。”溫景辰接口道,眼中閃爍著屬於精英律師的理智光芒,“我們不能完全相信他,但或許……我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一個在我們嚴格控製下的機會。我們需要觀察,需要驗證。”
他看向父母,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我們可以同意他和念念見麵,但必須約法三章。第一,他不能像之前那樣突然出現,必須提前告知,並且隻能在我們的監督下見麵。第二,他必須逐步向我們坦誠他的‘真實情況’,讓我們有基本的了解和風險評估。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必須保證,絕不能將任何危險,無論是來自他自身還是他的世界,帶給念念和我們家。”
這個方案,既沒有完全屈服,也沒有一味拒絕。它是在承認現實的基礎上,試圖將不可控的風險,納入可管理的框架內。
溫母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丈夫,又看看兒子,眼中充滿了掙紮。她害怕,她擔憂,但女兒那張日漸憔悴的臉龐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期盼,讓她無法再硬起心腸。
“明遠……”她輕聲呼喚著丈夫,聲音裡帶著懇求。
溫明遠沉默了許久許久。他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望著外麵寂靜無聲、秩序井然的社區。這個世界,是他熟悉並賴以生存的法則。而那個叫封碣的男人和他背後的世界,則代表著徹底的未知與混亂。
最終,他轉過身,臉上是一種下定決心的沉重。他看向兒子,緩緩點了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吧。”他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家之主的決斷,“但是,景辰,所有的會麵,由你全程負責監督!一旦發現任何異常,有任何可能威脅到念念安全的跡象,立刻終止!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我明白,爸。”溫景辰鄭重地點頭。
一線轉機,就在這漫長而煎熬的深夜,在無儘的擔憂、恐懼與一絲被觸動的柔軟之間,艱難地誕生了。它不是歡欣鼓舞的接納,而是理智權衡下,帶著重重枷鎖的、小心翼翼的試探。
當第二天清晨,溫念念像往常一樣,被母親輕聲喚醒時,她敏銳地察覺到,母親看她的眼神,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少了一絲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憂慮,多了一抹複雜難言的……柔和?
“念念,”溫母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今天……天氣不錯,你哥哥說……晚點,或許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溫念念的心,猛地一跳!她看著母親,眼中瞬間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彩。她不敢確定這意味著什麼,但她知道,一定有事情發生了!一定是……和他有關!
希望的曙光,雖然微弱,卻終於穿透了厚重的陰雲,照亮了她灰暗已久的世界。她知道,前路依然充滿未知和挑戰,但至少,那扇緊閉的門,終於被撬開了一道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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