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深，窗外的梧桐葉開始泛黃飄落。溫念念的孕期進入了第六周，傳說中的孕早期反應，如同遲來的潮汐，終於以更洶湧的姿態將她淹沒。
這天下午，她正靠在沙發上看一本育兒書，突然，一陣毫無預兆的惡心感猛地從胃裡翻湧上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她捂住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媽……媽……”她虛弱地喊著，試圖從沙發上撐起來衝向洗手間，卻因為突如其來的眩暈而踉蹌了一下。
幾乎是同時，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客廳的角落閃現，在她摔倒前穩穩地扶住了她。是封碣。他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並且一直待在離她不遠處，如同最警覺的守衛。
“念念！”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手臂有力地環住她，半扶半抱地將她快速帶進一樓的洗手間。
溫念念趴在洗手台前，吐得昏天黑地，胃裡本就沒什麼東西，吐出來的大多是酸水，灼燒著喉嚨，帶來一陣陣苦澀和無力感。她難受得眼淚直流，身體控製不住地發抖。
封碣沒有離開，他就站在她身後，一隻手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有些笨拙卻異常輕柔地拍著她的背。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將她籠罩，形成一個沉默而堅實的庇護所。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在她每一次乾嘔的間隙，及時遞上擰開的溫水瓶蓋。
林靜聞聲趕來，看到這一幕，腳步頓了頓。她看到封碣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心疼和一種近乎無措的專注，仿佛恨不能以身代之。她默默退後一步，去準備溫水和毛巾。
好不容易吐完，溫念念幾乎虛脫，渾身軟綿綿地靠在封碣懷裡。封碣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走回客廳，把她安置在沙發上，用柔軟的毯子將她裹緊。
“喝點水。”他將溫水遞到她唇邊，聲音低沉而溫和。
溫念念就著他的手小口啜飲，溫水流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緩解。她抬眼看他，他眉頭緊鎖，深邃的眼眸裡映著她蒼白狼狽的樣子。
“很難受？”他問，指腹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動作生澀卻充滿憐惜。
溫念念無力地點點頭，委屈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又有眼淚掉下來：“嗯……好難受……感覺……什麼都吃不下……”
封碣看著她脆弱哭泣的樣子，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見過她在末世麵對恐懼時的堅強，也見過她獲得家人認可時的喜悅，卻從未見過她被生理上的痛苦折磨得如此無助。這種無力感，比麵對最強大的畸變體更讓他焦灼。
他俯下身，將她連人帶毯子輕輕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低聲道：“會過去的。”他的安慰詞窮而笨拙，但懷抱的溫度和心跳聲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林靜端著溫水和毛巾過來，看到女兒依偎在封碣懷裡小聲啜泣，而封碣隻是沉默地抱著，一下下輕拍她的背，像安撫受驚的幼獸。她心中歎息，將東西放在茶幾上，輕聲道：“吐完了漱漱口，休息一下。這是正常反應，彆怕。”
封碣抬頭看向林靜，眼神裡帶著詢問：“有什麼辦法……能緩解？”
林靜在他旁邊坐下，解釋道：“每個人體質不同，反應輕重也不同。念念這算比較重的。少食多餐，避免油膩和刺激性氣味，吃點蘇打餅乾、全麥麵包墊墊胃可能會好點。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暢，休息好。”她看了看封碣，“你多陪陪她，分散下注意力也好。”
封碣認真記下，點了點頭。
這時，溫謹言也從外麵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妹妹眼圈紅紅地靠在封碣懷裡，母親一臉憂色。他皺了皺眉：“又吐了？”
“嗯。”林靜歎了口氣，“反應有點大。”
溫謹言走到沙發邊，蹲下身看著溫念念，語氣放軟了些：“這麼難受啊？想不想吃點酸的？哥給你買話梅去？”
溫念念虛弱地搖搖頭：“不想……沒胃口。”
溫謹言撓了撓頭，看向封碣，語氣帶著點挑釁，又有點無奈：“喂，你不是本事很大嗎？有沒有什麼……那個世界的土辦法？”
封碣看了溫謹言一眼，並沒有動怒，反而認真思考起來。片刻，他看向林靜：“蘇婉準備的草藥裡，有一種寧神花的乾瓣，氣味清冽，含服或泡水，據說能壓下惡心感。但……”他停頓了一下，尊重地補充，“需要嶽母您確認是否安全。”
林靜想了想：“寧神花？你帶來了嗎？我先看看。”
封碣從隨身的皮囊中取出一個更小的密封葉包，打開，裡麵是幾片淡紫色的、蜷縮的乾花瓣，散發著一股類似薄荷與檸檬混合的清涼香氣。
林靜接過，仔細聞了聞，又取出一片，用指甲碾碎一點，觀察色澤和質地。“氣味確實有醒神舒緩的作用。成分……我需要儀器分析。不過，如果隻是含服一片，劑量極小，理論上風險不高。”她看向溫念念，“念念，你想試試嗎？可能會有點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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