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暗處的獠牙
星耀文娛總部大樓,如同一個被驟然投入冰水的滾燙烙鐵,在刺耳的“滋啦”聲中,蒸騰起一片混亂與恐慌的白霧。往日裡井然有序的辦公區,此刻被一種無聲的騷動籠罩,電話鈴聲、急促的腳步聲、壓低的驚呼和議論聲交織成一片壓抑的背景音。
林曉月端坐在副總經理辦公室那張寬大、卻讓她如坐針氈的真皮座椅上,麵前並排亮著三塊顯示屏,上麵正以驚人的速度刷新著壞消息。
第一塊屏幕,顯示著剛剛送達的、蓋著鮮紅公章的文件掃描件——稅務局專項稽查通知。理由冠冕堂皇:“接到實名舉報,懷疑存在重大稅務漏洞及不合規操作”,要求即刻封存近五年所有賬目備查。時機刁鑽得令人發指,正好卡在《山海幻想錄》項目資金流最為緊張、也是最容易引發連鎖反應的時刻。
第二塊屏幕,是法務部火急火燎發來的預警——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突然跳出來,聲稱擁有《山海幻想錄》早期某個邊緣設定的“原始版權”,並已正式提起訴訟,要求天價賠償並禁止項目一切後續開發。訴狀寫得漏洞百出,但其目的顯然不在於勝訴,而在於製造輿論汙點和法律糾纏,拖延項目進程。
第三塊屏幕,則閃爍著供應鏈管理部崩潰的彙報——三家核心的材料供應商和兩家關鍵技術外包公司,幾乎在同一時間,以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從“設備突發故障”到“核心技術人員集體休假”)宣布暫停合作或大幅提高報價。這無異於直接掐斷了《山海幻想錄》動畫製作的咽喉。
三支淬毒的冷箭,來自三個截然不同的方向,卻精準無比地同時射向星耀最脆弱的命門。這絕不是巧合,而是一場精心策劃、多方聯動的係統性狙殺。
“唉……”林曉月把頭埋進手臂裡,在堆積如山的文件後麵發出一聲生無可戀的哀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安穩日子過不了三天!這副總經理誰愛當誰當去吧,我現在辭職回家繼承家產雖然並沒有多少可以繼承)還來得及嗎?”
她感覺自己就像個被強行推上牌桌的菜鳥,手裡剛摸到一副還算不錯的牌,還沒焐熱,對手就直接掀了桌子,掏出了火箭筒。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不等她回應,王至誠尚未被罷免時)就帶著幾個麵露惶急的總監闖了進來,語氣是掩飾不住的焦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沈副總!你也看到了!現在情況萬分危急!稅務稽查一旦啟動,銀行信貸必然收緊;版權官司纏身,平台方肯定會觀望;供應鏈斷裂,項目直接停擺!我們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危機處理會議在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召開。各部門負責人彙報情況的聲音都帶著顫音,仿佛星耀這艘船已經聽到了龍骨斷裂的呻吟。
王至誠主導著會議,提出的方案無非是“緊急收縮戰線”、“暫停所有非必要項目矛頭直指《山海幻想錄》)”、“尋求外部資本妥協暗示引入星瀚資本)”之類的老生常談,本質上就是割地賠款,舉手投降。
輪到林曉月發言時,所有人都看向她。這位年輕的副總,臉上還帶著一絲睡眠不足的慵懶其實是心累),眼神卻異常清明。
她沒有看任何準備好的材料,隻是用手指輕輕敲著桌麵,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稅務稽查,重點在於‘接到舉報’。舉報內容必然有針對性。財務部,立刻組織精乾小組,不是去應對稽查,而是反向梳理近五年所有可能被利用的模糊賬目,尤其是與已終止合作方的往來,提前準備好所有輔助說明材料和相關政策依據。記住,我們的原則是:合規範圍內,寸土不讓;模糊地帶,用政策原文和行業慣例武裝到牙齒。”
“版權訴訟,明顯是惡意碰瓷。法務部,不要糾纏於案件本身,立刻申請對方提供其所謂‘原始版權’的完整創作鏈證據,同時反向調查這家空殼公司的背景和資金流向,申請將其列為惡意訴訟,追究其法律責任。另外,準備好我們《山海幻想錄》從概念提出到每一步開發的完整記錄,必要時,提前聯係權威知識產權機構進行第三方鑒定。”
“供應鏈問題,根源在於有人開了我們無法拒絕的‘高價’。采購部,暫停與這三家供應商的所有新談判。立刻啟動備選供應商排查,範圍可以擴大到海外。同時,以‘星耀文娛’的名義,在行業內發布‘戰略合作夥伴緊急征尋公告’,把我們項目的規模和前景擺出來。記住,有人想讓我們亂,我們偏要擺出大乾一場的姿態,穩定人心,吸引真正的合作者。”
她語速平穩,條分縷析,每一個指令都像精準的手術刀,避開正麵衝突的鋒芒,直指問題背後的邏輯和對手的軟肋。更令人心驚的是,她提到的幾個應對策略的邊界,恰好都踩在監管政策和商業規則的灰色地帶邊緣,仿佛她腦子裡裝著一本隨時更新的《商業防禦指南》和《法規漏洞大全》,而且早已預判到會遭遇這樣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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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一片寂靜。幾位總監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這根本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甚至曾被詬病“瘋癲”的豪門千金能做出的反應,這更像是一個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辣獵手,在陷阱觸發前的刹那,已然想好了脫身並反擊的每一步。
王至誠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林曉月說完,端起已經微涼的咖啡喝了一口,心裡卻在默默流淚:“這些彎彎繞繞的套路,都是我以前被迫加班學來的血淚教訓啊……沒想到換個世界還要用上。早知道當初就該堅決擺爛,打死也不升職……”
中節:意外的援手
林曉月的應對策略如同在風雨飄搖的船艙內打下了幾根堅實的支柱,暫時穩定了軍心,但外部洶湧的惡浪並未停歇。稅務稽查組如期進駐,占據了財務部最大的會議室,氣氛肅殺;版權訴訟的媒體發酵開始出現,雖然規模不大,但如同牛皮癬般令人不適;供應鏈的缺口也非一朝一夕能夠填補。
她坐鎮辦公室,像一台高速運轉的處理器,接收著各方信息,下達著指令,感覺自己的cpu都快燒了。就在她對著屏幕上複雜的財務數據模型,思考著要不要乾脆假裝暈倒被送去醫院躲清靜時,李秘書通報,顧雲深來了。
他沒有預約,如同闖入他人領地的大型貓科動物,從容而自帶壓迫感。
“顧總?”林曉月有些意外,這個時候,他這個競爭對手來乾什麼?看笑話?還是趁火打劫?
顧雲深沒有寒暄,徑直走到她的辦公桌前,將一個薄薄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u盤放在了桌麵上。他今天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定製西裝,剪裁完美,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隻是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倦色。
“看看這個。”他言簡意賅。
林曉月疑惑地拿起u盤,連接到電腦。裡麵隻有一個加密文件,密碼是顧雲深隨口報出的一串數字。文件打開,是一份詳細的、標注著“絕密”的商業計劃書掃描件——《關於聯合做空星耀文娛xy)的策劃與實施方案》。
策劃方,赫然是星瀚資本,以及另外兩家與星耀在傳統業務上有競爭關係的公司。計劃書裡詳細分析了如何利用稅務問題、版權糾紛製造利空消息,如何通過媒體放大恐慌情緒,如何在二級市場協同建倉、砸盤,最終目標是將星耀股價打壓至瀕臨崩盤,然後由星瀚資本以“白衣騎士”的身份低價收購,完成控股!
每一步,都與星耀目前遭遇的困境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