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節：慶功宴與未竟的月光
林曉月那套融合了“亂拳”與“棋局”的立體反擊策略，如同注入星耀軀乾的一劑強效腎上腺素，迅速發揮了作用。虛擬偶像直播平台的驚豔亮相，以其超越時代的技術感和沉浸體驗，成功轉移了輿論焦點，讓煌娛抄襲的指控顯得蒼白可笑；精準的金融操作和市場煙霧彈，如同巧手撥動了多米諾骨牌，成功放大了煌娛資本聯盟內部的裂痕，甚至有小道消息稱，司徒蘭被“普羅維登斯”的高層緊急召見，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雖然距離徹底擊敗對手還為時尚早，但星耀成功打破了被圍剿的僵局，奪回了相當的主動權與市場聲量。連日飄綠的股價終於止跌回升，內部近乎凝滯的士氣也隨之重新高漲，如同被春風拂過的凍土，煥發出新的生機。
一場小範圍的、非公開的慶功宴在顧雲深那間安保嚴密的郊外彆墅的露天平台上舉行。沒有邀請媒體，沒有無關的合作夥伴，隻有星耀最核心的團隊成員，以及幾位在此次反擊中提供了關鍵幫助的、顧雲深這邊絕對可靠的人。晚風輕柔，帶著遠處森林的清新氣息，彆墅區靜謐無人，唯有此處燈火通明，城市的璀璨燈火在遠處的地平線上鋪陳開來，如同一條被打落的、流淌著的星河。空氣中彌漫著烤肉、香檳木塞開啟的脆響、以及成功帶來的、鬆弛而喜悅的氣息。
林曉月端著一杯鮮榨橙汁以“酒精會腐蝕我敏銳的摸魚神經”為由堅決拒絕了所有含酒精飲料），獨自靠在平台的玻璃欄杆邊，看著趙小暖和老周他們在不遠處的燒烤架旁笑鬨，看著蘇瑾被眾人起哄著，用她那空靈的嗓音清唱《彼岸回聲》的片段，悠揚而略帶憂傷的旋律在夜風中飄散，與此刻歡快的氣氛形成一種奇異的交織。
她應該感到高興的，也確實有那麼一絲鬆了口氣的輕快，像是長久負重跋涉後，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歇腳的綠洲。但更多的，是一種大戰後精力透支的疲憊，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茫。仿佛奮力攀登上一座險峰後，卻發現前方依舊是連綿的、被更濃迷霧籠罩的群山，而山腳下，那些試圖將她推落深淵的“夜鴞”之手，並未遠去，隻是暫時隱匿於陰影之中，等待著下一次撲擊。
“唉，所以說階段性勝利就像遊戲裡的存盤點，隻能讓你喘口氣，喝口血瓶，該打的終極boss和他的精英小隊一個都不會少。”她小聲嘀咕著，抿了一口冰涼的果汁，感受著那點酸甜刺激著味蕾，“而且為什麼慶功宴一定要搞這種社交形式？直接把獎金打到卡裡，讓大家各自回家躺著刷劇不爽嗎？真是形式主義害死人……”
就在這時，顧雲深走了過來。他今日未穿平日裡那身象征著權力與距離的嚴謹西裝，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休閒襯衫，麵料柔軟，剪裁合體，領口隨意地解開兩顆紐扣，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少了幾分商場上迫人的淩厲，多了幾分難得的、近乎慵懶的閒適。他手中也端著一杯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蕩漾，站到了她身邊的欄杆前，與她一同沉默地俯瞰著腳下那片遙遠而繁華的人間光海。
“做得很好。”他側頭看她，聲音在舒緩的夜風中顯得比平日更加低沉柔和，像大提琴的尾音，“這一仗，打得很漂亮。”
他的目光深邃，裡麵清晰地映著遠處城市的燈火，也毫不掩飾地映著她帶著些許疲憊、沐浴在柔和光線下的側影。那目光裡，有對她能力的純粹欣賞，有對盟友出色表現的認可，還有一種……更深沉的、林曉月此刻心緒紛亂，暫時無法也無力去完全解讀的、複雜而專注的情緒。
“運氣好，加上被逼急了，兔子咬人而已。”林曉月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避開那過於直接的目光，故作輕鬆地聳聳肩，試圖用慣常的插科打諢，拉開兩人之間那莫名開始升溫、有些曖昧和緊張的距離，“主要還是顧總您資源給力，技術支持到位，我們也就是在前麵耍耍花槍，虛張聲勢。”
她試圖將功勞推出去，試圖維持那種合作夥伴式的、安全的界限。
顧雲深沒有接她的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此刻強裝無事、卻難掩眼底那一絲迷茫與脆弱的樣子，清晰地刻進眼底。晚風調皮地吹起她額前幾縷未能被發夾固定住的碎發，在她白皙的臉頰邊輕輕晃動，拂過她微微抿起的唇角。
中節：星空下的剖白
慶功宴在溫馨而放鬆的氛圍中漸漸走向尾聲。團隊成員們互相道彆，帶著微醺的醉意和成功的喜悅陸續離去，平台上漸漸安靜下來。侍者悄無聲息地收拾著殘局，最後也禮貌退下。隻剩下露台邊緣那些未熄的、如同暖黃色螢火蟲般的裝飾串燈，在漸深的夜色中執著地閃爍著，勾勒出寧靜的輪廓。
顧雲深沒有離開，林曉月也不知為何，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找借口溜回房間，將自己埋進被子裡逃避一切。兩人仿佛被一種無形的默契牽引著，留到了最後，站在欄杆邊，望著同一片星空，等待著某種必然的到來，或者說，是等待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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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轉過身，正對著她，距離很近，近到林曉月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雪鬆古龍水與一絲醇厚酒液的清冽氣息，能感受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的、如有實質的重量。
“林曉月。”他叫她的全名，聲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靜的夜空中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漾開圈圈漣漪，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林曉月的心跳不受控製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嗯？”她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在串燈暖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夜風似乎也在這一刻識趣地靜止了，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充滿張力。遠處城市模糊的喧囂成了最遙遠的背景音，隻有他接下來的話語，一字一句，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敲擊在她的心鼓上。
“我知道，你身上還有很多未解的謎團。”他的目光坦誠而直接，沒有絲毫回避，仿佛要穿透她所有故作堅強的偽裝，看到那個在迷霧中小心翼翼前行的靈魂，“我知道你對自己身份的困惑，對那份‘異常’力量的恐懼，也知道前路依舊布滿荊棘，隱藏著我們尚未看清的、來自‘夜鴞’的危險。”
他微微停頓，仿佛在斟酌最準確的詞語，又仿佛隻是在給她足夠的時間去消化他話語中的每一個字。
“我不知道你最終會揭開怎樣的真相，也不知道那真相是否會讓你痛苦，甚至……改變你對‘自我’的認知。”他的聲音很穩，卻帶著一種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力量，“這些不確定性，未知的風險，我都清楚。”
林曉月屏住了呼吸，仰頭望著他，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她感覺自己像是站在了萬丈懸崖的邊緣，腳下是令人暈眩的未知深淵，既害怕那可能的墜落，又隱隱期待著懸崖對麵可能存在的、她從未見過的風景。
顧雲深深深地看著她，那雙總是冷靜睿智、善於算計和權衡的眼眸裡，此刻翻湧著清晰可辨的、名為“在意”和“決心”的波瀾，取代了所有慣常的審視與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