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在尖嘯。我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幾次打滑才抓住檔把,猛地掛上檔,油門一腳踩到底!
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空轉了兩下,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子猛地躥了出去,像一匹受驚的野馬,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瘋狂地奔馳。我死死盯著前方被雨霧扭曲的道路,速度表指針不斷攀升,發動機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
路燈的光拉成一條條模糊的黃色直線,飛速向後掠去。
我不敢看後視鏡。
一眼都不敢。
我怕看到那雙眼睛,怕看到那身白衣,怕她再一次,悄無聲息地坐在那裡。
下一個死的……是我?
怎麼是我?為什麼是我?!我隻是一個開夜班出租的,我做了什麼?!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幾乎要讓我窒息。
我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開了多遠,直到肺裡的空氣幾乎被抽乾,直到握方向盤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痙攣抽搐,我才猛地鬆開油門,讓車子靠著慣性,歪歪扭扭地滑行到一條陌生巷子的路邊,“吱呀”一聲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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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伏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都在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冷汗浸透了內衣,冰涼的貼在皮膚上。
稍微緩過一點神,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地扭亮車頂燈,然後像瘋了一樣回過頭,驚恐萬狀地掃視著後座——
空的。
座椅上隻有幾點剛才沒來得及擦掉的雨漬,像絕望的眼淚。
沒有人。沒有“她”。
可我絲毫感覺不到輕鬆。
那句話帶來的冰冷,已經鑽進了我的骨頭縫裡,盤踞在我的心臟上,再也驅不散。
她是誰?她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兩個死去的女孩,和她是什麼關係?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為什麼找上我?那句“下一個是你”……是預告?還是詛咒?
無數個問題像毒蛇一樣撕咬著我的神經。
我哆嗦著手,在車裡胡亂摸索著,好不容易從副駕的雜物箱裡翻出半包皺巴巴的煙。抽出一根點上,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吸入肺裡,卻壓不住那從心底深處冒上來的寒氣。
我就這樣僵坐在駕駛座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直到天色一點點發灰發亮,直到雨勢漸漸變小,最終徹底停下。
窗外的世界開始蘇醒,傳來了零星的車輛聲和行人隱約的說話聲。
白晝來了。
可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被徹底改變了。那輛午夜三點的出租車,那個白衣女孩,還有那句詛咒……它們纏上我了。
陽光或許能照亮街道,卻照不進我此刻冰冷的胸膛。
我失魂落魄地把車開回租住的樓下,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行屍走肉。鎖好車,腳步虛浮地上樓,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腦子裡反複回放的,隻有最後那一刻,鏡子裡那張抬起的臉,和那雙死寂的、洞穿一切的眼睛。
“……明明下一個是你啊——”
我跌跌撞撞地衝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衝洗著臉,試圖讓自己清醒,試圖洗掉那附骨之疽般的寒意和那雙眼睛留下的烙印。沒用。那聲音和那雙眼睛,已經刻進去了。
抬起頭,鏡子裡映出一張慘白、眼窩深陷、寫滿了驚惶和崩潰的臉。這是我嗎?這個仿佛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人?
我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鏡子上!
“哐啷——!”
玻璃碎裂開來,碎片四濺,我的手背上瞬間劃出了幾道血口子,細小的血珠滲了出來,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
可這疼痛,反而讓我混沌灼熱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我不能死。
我不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掉!
我得知道……我得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三個或者說,一個?)女孩,到底是怎麼回事?桂香苑小區……對,去那裡!我必須去那裡看看!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迅速壓倒了恐懼。
求生的本能,或者說,是想死個明白的衝動,驅使著我。我草草包紮了一下流血的手,換上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外套,戴上帽子,刻意壓低了帽簷。鏡子的碎片裡,我隻看到自己下半張緊繃的嘴和毫無血色的嘴唇。
我沒有開自己的出租車。那輛車現在讓我感到極度的不適和恐懼。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彆的的士。
“去哪?”司機師傅懶洋洋地問。
“……西郊,陵園南路,桂香苑小區。”我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卻還是忍不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打表,轉向。
越是靠近那個小區,我的心跳就越快,手心濕冷一片。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熟悉——正是我昨夜、前夜淩晨開過的那條路。白天的桂香苑小區看起來普通甚至有些破舊,幾棟六七層高的居民樓外牆斑駁,樓下零星有幾個老人坐著曬太陽,或是帶著孩子的婦女在閒聊。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正常得近乎詭異。
我在小區門口下了車,站在原地,一時有些茫然。我該去哪裡?我能查什麼?難道直接去問門衛:“你好,請問最近這裡是不是死了兩個穿白衣服的女孩?”
陽光曬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我在小區門口徘徊了許久,像個幽靈,目光掃過每一扇窗戶,試圖找出一點點不尋常的痕跡。但什麼都沒有。死亡的氣息被陽光完美地掩蓋了。
最終,我還是鼓起勇氣,走向門口那個穿著保安製服、正靠著椅背打盹的老頭。
“師傅……打聽個事兒。”我的聲音乾澀。
老頭睜開惺忪的睡眼,打量了我一下,沒什麼表情:“啥事?”
“那個……聽說咱們小區,前幾天……是不是出了點意外?”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心跳如鼓。
老頭的臉色瞬間變了變,警惕地看著我:“你問這個乾嘛?你是什麼人?”
“我……我有個遠房表妹,好像住這小區,最近聯係不上了,我有點擔心,就過來看看……”我急中生智,編了個漏洞百出的理由,“聽人風言風語地說……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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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將信將疑,又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可能看我臉色確實難看得像是家裡死了人,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唉,造孽啊……是走了兩個姑娘,年紀輕輕的……就住在7號樓2單元,一個502,一個601……聽說都是……想不開。”
502…601…我死死記住了這兩個門牌號。
“是因為……什麼事嗎?”我追問,喉嚨發緊。
“那誰知道呢?”老頭搖搖頭,似乎不願多談,“警察來了好幾趟,最後都說是自殺……唉,現在的年輕人呐,心理太脆弱……你說有啥過不去的坎兒呢……”
自殺。又是自殺。
和新聞裡說的一模一樣。
可是……那個白衣女孩……那句預言……那循環重複的上車情景……怎麼可能僅僅是自殺?!
我還想再問點什麼,比如她們是不是都喜歡穿白衣服,或者生前有沒有什麼異常,但老頭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揮揮手:“行了行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家屬好像都來處理完後世走了,你也彆瞎打聽了,趕緊找你表妹去吧。”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顯然不想再理會我。
我僵在原地,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7號樓2單元……我抬頭,望向那棟灰撲撲的居民樓。502和601的窗戶都緊閉著,拉著窗簾,死氣沉沉。
一種強烈的衝動驅使著我,想進去看看,想上樓,想去敲開那兩扇門。也許門後有什麼線索?也許……
但最終,我還是沒敢。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我不是警察,我沒有任何理由和資格去敲開死者家的門。而且,一種更深沉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拉住了我——我怕真的敲開了什麼我不該看見的東西。
我在那棟樓下站了很久,直到進出的居民開始用怪異的目光打量我。
一無所獲。
傍晚,我拖著灌了鉛一樣的雙腿,回到了市裡。恐懼沒有消失,反而因為白天的徒勞無功而發酵得更加龐大。那句“下一個是你”像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我的頭頂,不知道何時會落下。
我把自己關在家裡,燈全部打開,電視開著最大音量。可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響——鄰居的關門聲、水管的流水聲、甚至窗外路過的車聲——都能讓我像驚弓之一樣彈起來,冷汗涔涔。
時間,在極度的煎熬中,再次緩慢而堅定地走向深夜。
當我意識到的時候,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淩晨兩點半。
還有半個小時。
那個時刻又要來了。
我蜷縮在沙發上,死死地盯著時針和分針那緩慢卻殘酷的移動,身體抑製不住地發抖。我不能去……我絕對不能再去了!她會殺了我的!下一個就是我!她親口說的!
可是……如果我不去……會發生什麼?那個詛咒會以另一種方式應驗嗎?
去,是死。
不去,可能也是死。
這種兩難的折磨幾乎要讓我徹底瘋掉!
兩點四十分。
兩點五十分。
屋外寂靜無聲。連雨都停了。這種死寂比喧嘩更讓人恐慌。
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因為長時間瞪視而布滿血絲,乾澀疼痛。
兩點五十五分。
我猛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一種完全無法用理性解釋的、瘋狂的衝動,瞬間攫取了我所有的思維!
我要去!
我必須去!
我要去親口問她!問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纏著我!下一個是不是真的是我!就算死,我也要死個明白!
這種念頭來得如此猛烈,如此不合邏輯,卻像烈火一樣燒光了我所有的猶豫和恐懼。我甚至感覺到一種詭異的興奮感,渾身都在戰栗。
我衝下樓,發動了那輛我發誓再也不在晚上開的出租車。
引擎轟鳴起來,像是野獸的咆哮。
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撕破了淩晨的寂靜,朝著那個命中注定的地點——老電影院門口,狂飆而去。
這一次,是我自己主動選擇了前往。
時間,在我近乎瘋狂的車速下,被精準地壓縮。
當我的車一個急刹,輪胎摩擦著潮濕的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穩穩地停在老電影院門口那片熟悉的光暈下時——
車載電子鐘上跳動的紅色數字,恰好從“0259”變成了“0300”。
淩晨三點整。
一分不差。
我雙手死死抓著方向盤,手背青筋暴起,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車窗外,空無一人。
街道沉默著,路燈昏黃的光靜靜流淌。
我來了。
我準時來了。
那麼……她呢?
她還會來嗎?
那個白衣女孩……
我瞪大眼睛,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死死地盯著窗外,盯著後視鏡,心臟瘋狂地跳動著,幾乎要衝破胸膛。
等待著那個白色的身影。
等待著那句……或許會再次出現的……
死亡預告。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突然——
“叩。”
“叩叩。”
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敲擊聲。
不是從車窗外傳來。
那聲音……近在咫尺。
仿佛就在……
我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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