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一遝我的裸照,寄件人是去世三年的他
收到匿名包裹是一遝我的裸照。
警方調查後冷笑:“彆裝了,是你自己寄的吧?”
我驚恐地看著照片背景中的日曆——正是他葬禮的那天。
更可怕的是,每張照片背麵都寫著:“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葬禮上那個被我推下深淵的丈夫,正微笑著從警車後座向我招手。
七月十一日,星期三,天氣悶得像是裹屍布。
快遞員按響門鈴時,我正對著空白的畫布發呆,腦子裡塞滿了褪色的顏料和更褪色的回憶。三年了。自從林序的葬禮後,時間就變成了這種東西,黏稠、停滯,吸走了所有聲音和色彩。門鈴尖銳地撕裂了屋內的死寂,我激靈了一下,指尖的畫筆差點掉落。
沒有網購,沒有訂閱任何刊物。誰會給我寄東西?
簽收單上是空白的寄件人信息,一個潦草到幾乎無法辨認的電子打印單號,像一道匆忙劃下的傷口。包裹是個扁平的硬紙盒,掂在手裡沒什麼分量,卻莫名地墜手。
剪刀滑開膠帶的聲音在過分安靜的客廳裡顯得格外刺耳。裡麵沒有緩衝物,直接就是一遝照片。
最上麵一張,映入眼簾的瞬間,我的呼吸就停了。
是我。赤身裸體。躺在淩亂的床單上,眼神迷離,嘴唇微張,是一種沉溺又痛苦的表情。光線曖昧,皮膚蒼白得刺眼。
血液轟的一聲全湧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我猛地將整遝照片摔出去,像是甩開一條毒蛇。它們嘩啦啦散落一地,鋪滿了地板。
每一張都是我。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姿態,同樣的不堪入目。背景是我們的臥室,那張我和林序睡了五年的床。床頭掛著的歪斜裝飾畫,甚至窗角那一小塊熟悉的黴斑,都在冰冷的相紙裡纖毫畢現。
胃裡翻江倒海。我衝進洗手間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冷汗浸透了後背的布料,黏膩地貼附著皮膚。是誰?誰拍的?什麼時候?
林序有這種癖好?不,他或許冷漠,或許控製欲強,但從不屑於這種下作手段。那是誰?入室盜竊的賊?隱藏的攝像頭?無數的恐怖猜想在腦中炸開,炸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發抖。
扶著冰冷的洗手台,我看著鏡子裡那張慘白、驚惶的臉,陌生得可怕。足足過了十幾分鐘,我才勉強積攢起一點力氣,重新走回客廳。
我幾乎是爬過去的,手指顫抖著,小心地避開那些裸露的肌膚,像是避開滾燙的烙鐵,將照片一張張拾起,疊好。不能讓彆人看見,絕對不能。然後,我撥通了報警電話。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來的警察一老一少。老的那個姓陳,眉間有深刻的豎紋,眼神像是看透了太多汙糟,帶著一種疲遝的銳利。年輕的負責記錄,眼神卻總忍不住往那疊被我用手帕蓋住、放在茶幾角落的照片瞟。
我語無倫次地敘述,從收到包裹到打開後的驚恐。陳警官耐著性子聽,戴上手套,掀開手帕,拿起那疊照片粗略地翻看。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眉頭越皺越緊。
翻到大概一半時,他忽然停了下來,拿起其中一張,仔細看了看,又抬眼瞥了我一下。那眼神很微妙,摻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和了然。
然後他幾乎是粗暴地,將那張照片甩到了我麵前的茶幾上。
“溫女士,”他的聲音乾巴巴的,沒什麼溫度,“玩這種把戲,很有意思嗎?”
我懵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張照片。還是我,還是那間臥室。背景裡,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電子台曆。紅色的數字,清晰地顯示著日期——20xx年7月11日。
今天是……20xx年7月11日。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瘋狂地抽搐起來。不,不可能!這照片……
“看清楚了?”陳警官的聲音冷硬,“今天的日期。p圖技術不錯,可惜細節太刻意了。”他身體微微前傾,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說吧,為什麼自己寄這種照片給自己?博關注?還是想給你那位分居了的男朋友施加點壓力?我們很忙,沒時間陪你玩這種遊戲。”
分居的男朋友?他指的是周暮。林序死後一年多,我才試著和周暮交往,最近確實因為一些事在冷戰。但根本不是這樣!
“不!不是我!”我尖叫起來,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那不是今天的日期!你看那台曆!那是三年前的款式!早就沒電廢棄了!你看啊!”
我撲過去,手指瘋狂地點著照片上台曆的模糊輪廓。那台曆確實早在林序去世後不久就因為電池漏液被扔掉了。
陳警官無動於衷,甚至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憐憫的冷笑:“三年前?溫女士,三年前這個時候,根據我們的記錄,你正在為你丈夫籌備葬禮。你有時間拍這些?”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情緒挺逼真,但過頭了。收起來吧,彆浪費警力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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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警察合上記錄本,眼神裡也帶上了輕慢。
絕望像潮水般淹沒上來。他們不信。他們認定是我自導自演。巨大的冤屈和恐懼攫住了我,幾乎讓我窒息。我渾身顫抖,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卻連一句完整的辯解都說不出來。
就在陳警官示意年輕警察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散落在最下麵的幾張照片。它們剛才被抖落到了地毯邊緣,背麵朝上。
照片背麵,似乎有字。
鬼使神差地,我踉蹌著撲過去,撿起那幾張照片,翻過來。
冰冷的鉛灰色字跡,打印機打出來的,標準宋體。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紮進我的眼球。
——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一張,一張,又一張。每一張照片的背麵,都是這同一句話!密密麻麻,重複不斷,像是惡毒的詛咒,又像是來自地獄的詰問。
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乾乾淨淨。我僵在原地,四肢冰冷麻木,連心跳都似乎停止了。耳邊嗡嗡作響,世界一片死寂。
“殺”……這個字眼…
陳警官似乎察覺到我極度的不對勁,停住腳步,狐疑地看過來。他大概以為我是戲癮又發作了。
我的視線死死粘在那行字上,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呼吸。手指無意識地痙攣著,將其中一張照片捏得變了形。照片的正麵,是我的側臉,沉浸在一種扭曲的快感與痛苦之中。
而背景,那個該死的、廢棄的台曆,那個顯示著7月11日的台曆……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到極致。
台曆的右下角,被一隻入鏡的玻璃水杯微微遮擋了一角,但那露出的部分……那露出的部分,用黑色的記號筆,清晰地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圈!
像是猛地被高壓電流擊穿,三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午後,裹挾著泥土腥氣和死亡氣息,轟然撞回我的腦海!
林序的葬禮。黑壓壓的人群。低沉的哀樂。雨水沿著墨綠色的帳篷邊緣流淌成線。我穿著黑色的連衣裙,臉色蒼白地被簇擁在中間,接受著或真或假的慰問。
那個圓圈!是林序生前一個古怪的習慣!每個月的11號,他總要在台曆上那個數字上畫一個圈!雷打不動!我從未深究過原因,隻當是他某種偏執的儀式感!
而葬禮那天……正是7月11號!
這張照片……是在林序葬禮那天拍的?!在我穿著喪服、站在他的墓穴旁、聽著牧師念悼詞的時候,在我們的臥室裡,有人拍下了我的裸照?!
這怎麼可能?!那天家裡沒有人!所有人都去了墓地!
除非……除非林序沒死?
不!我親眼看著他……我親手……
冰冷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勒緊我的脖頸,撕裂我的肺葉。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喉嚨裡嗬嗬的漏氣聲。
陳警官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快步走回來,一把奪過我手中顫抖的照片。他看到了背麵的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無比。他迅速翻看其他幾張照片的背麵,每看一張,臉色就陰沉一分。之前那種輕蔑和嘲諷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銳利的、職業性的警覺。
“溫女士,”他的聲音徹底變了調,嚴厲而急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殺’是什麼意思?!你和林序的死有什麼關係?!”
他的厲聲質問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模糊不清。我的耳朵裡隻有血液奔流的轟鳴聲。我抬起頭,眼神空洞地望向他,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序……葬禮……那個圈……那些字……
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啊——!!!!”
一聲極度驚恐、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終於衝破了我的喉嚨。我猛地抱緊自己,整個人蜷縮起來,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眼淚瘋狂湧出,卻毫無意義。
陳警官對著年輕警察厲聲喝道:“立刻通知刑偵隊!封鎖現場!這些照片全部帶回去做技術鑒定!快!”
屋內瞬間亂成一團。年輕警察拿出對講機急促地說話。陳警官試圖扶起我,詢問細節,但我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碎裂,隻剩下無儘的寒冷和恐懼。
更多的警察到了,拉著警戒線,拍照,取證。我被攙扶到沙發角落,有人給我倒了杯熱水,但我抖得根本無法握住。一個女警試圖安慰我,她的聲音溫和,但內容卻讓我如墜冰窟。
她說:“溫女士,彆怕,我們正在調取小區監控,很快就能查到是誰寄的包裹。另外,關於林序先生的死亡,我們需要重新……”
後麵的話我聽不清了。
重新調查?他們要重新調查林序的死?
不……不能……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我家樓下。紅藍閃爍的光透過窗戶,在我蒼白失神的臉上交替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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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來了不止一輛車,人聲嘈雜。
陳警官接了個電話,嗯了幾聲,神色嚴峻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拍照的嫌疑人找到了?在樓下警車裡?”他對著話筒確認,語氣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迅速,“這麼快?……好,看好他,我馬上下來。”
他掛了電話,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難辨:“溫女士,寄送包裹的嫌疑人可能找到了,在樓下車裡。我們需要你去初步辨認一下。”
找到……了?
是誰?到底是誰?!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支撐著我,我猛地站起來,掙脫了女警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衝向陽台。陳警官在身後喊了句什麼,我沒有理會。
我撲到陽台的欄杆上,向下望去。
樓下停著兩三輛警車,燈光旋轉。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察站在車旁。居民被攔在遠處,探頭探腦地張望。
我的目光,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直直地射向其中一輛警車的後座。
車窗是特製的,從外麵隻能看到一片暗色,像是深不見底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