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今天咱們不賣慘,賣希望。”
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指尖都開始發涼。
這筆跡,這口吻,與沈昭岐直播間巔峰時期的金句手稿,分毫不差!
附帶的信紙上,是用鉛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幾行字:“秦總,我們村裡的老人說,這是去年暴雨衝垮了後山山壁後,露出來的‘會寫字的土’。他們說這是山神顯靈,還說在這土上播什麼種子,就能長出什麼話來。”
民俗傳說?
山神顯靈?
秦知語本能地想將此歸為巧合。
可當她打開高精度衛星地圖,將那個合作社的坐標輸入進去時,屏幕上顯示的紅色標記點,與她資料庫中一張泛黃的舊地圖上的一個圈,完美重合。
那是十五年前,沈昭岐走出大山,開啟助農事業的第一站,輻射範圍的核心地帶。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沒有聯係風語基金會的任何下屬。
她以一個虛構的農業科技公司的名義,將那塊“會寫字的土”匿名委托給了國內最頂尖的第三方生物檢測機構,檢測要求隻有一個——分析土壤有機質中的一切異常成分。
一周後,加密郵件的回傳報告,像一記重錘,徹底擊碎了她所有的僥幸和理性。
報告結論簡短而冰冷:土壤樣本的有機質中,檢測出高度異常的、呈片段化分布的rna殘留。
經序列比對,該rna片段與基金會基因庫中封存的一份人類唾液樣本,匹配度高達99.9。
那份唾液樣本的捐獻者,正是沈昭岐。
秦知語緩緩靠在椅背上,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很足,她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片廣袤而滾燙的土地。
屏幕的幽光映在她失焦的瞳孔裡,那個荒誕不經的念頭,此刻卻變得無比清晰和沉重。
他真的,把自己種進了這片他深愛的大地。
而當秦知語還在為這超乎想象的現實而震撼時,這片大地上,他的回響早已化作了無數種形式,悄然蔓延。
同一時間,直播平台“共信鏈”的監管部總監林晚,正頭疼地看著一份加急舉報。
舉報對象是某偏遠山區直播間,主播被指控利用沈昭岐的名義裝神弄鬼,連續三天在深夜直播“與沈老板對話”,涉嫌消費逝者,進行迷信營銷。
“直接封號吧,這種蹭熱度的沒底線。”部門經理建議道。
林晚皺了皺眉,親自調取了直播回放。
畫麵裡,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並沒有搞任何烏煙瘴氣的儀式,他隻是坐在一盆開得正盛的“不謝花”旁邊,對著鏡頭,用一種近乎虔誠的語調,低聲複述著沈昭岐當年的直播稿。
他的聲音沙啞,普通話也不標準,但語氣、停頓,甚至連偶爾的即興發揮,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彈幕裡沒有狂熱的崇拜,隻有一片“學到了”、“這招好用”、“明天就這麼賣我家核桃”。
更讓林晚震驚的是後台數據——這個不起眼直播間的農產品轉化率,竟然超過了平台95的同類主播。
她立刻叫停了處罰流程,派人深入調查。
結果令人意外,當地根本沒有什麼“靈魂指令”,隻有一個自發形成的“記憶複誦小組”。
村裡的年輕主播們,把沈昭岐過去所有的直播錄像當成教科書,輪流背誦、互相糾正,隻為學到他賣貨話術裡的精髓——那種把產品和人的尊嚴聯係在一起的本事。
林晚沉默了許久,不僅撤銷了處罰決定,還親自發出邀請,讓那位主播參加了平台最高級彆的“共信鏈”金牌認證培訓。
在結業證書上,她用鋼筆鄭重寫下一行字:“傳承,始於模仿,終於理解。”
這股傳承的暗流,同樣湧向了城市。
周執受邀前往一所知名的城市重點中學,為高三學生講授一堂名為“鄉村振興的另一麵”的公開課。
演講結束,提問環節,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起來,問題尖銳而直接:“周老師,我敬佩你們的事業,但你們反複講述那些艱苦的故事,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美化甚至消費了苦難?”
全場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周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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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辯解,隻是平靜地打開了投影儀,播放了一段臨時剪輯的視頻。
視頻裡,是雲南邊境一所小學的露天課堂,一群穿著民族服飾的孩子,正用含混不清的方言,努力合唱著《高山青》。
他們的背景,是一望無際、正在收割的“不謝花”田。
孩子的歌聲稚嫩而快樂,充滿了生命力。
歌聲漸弱,畫麵未變,一個熟悉的、帶著磁性質感的聲音卻穿插進來,那是沈昭岐當年直播時的原聲切片:
“我不怕窮,我怕的是,有一天你們忘了,還有人是這麼活著的。”
全場落針可聞。那個提問的男生,默默地坐了下去,眼眶微微發紅。
課後,那個男生找到了周執,遞給他一份自己剛剛用草稿紙寫的助農項目倡議書。
周執翻到最後一頁,看到末尾引用了一句學生們新編的順口溜:
“高山青,澗水藍,哥哥走了也不算完。”
周執拿出手機,將這一頁拍下,上傳到了一個由全國支教老師組成的共享群裡,標題隻有一句話:“下一代,已經開始續寫我們的開場白了。”
而在另一處,更為隱秘的續寫正在進行。
秦念慈以“提升作物抗逆性的新型育種輔助手段”為申報理由,成功說服了國家農業部重點實驗室,合作開展一項名為“生物信息定向存儲與表達的可行性研究”的課題。
在精密的實驗設計中,她巧妙地將沈昭岐生前的各種語音片段——從激昂的叫賣,到溫柔的晚安,再到嚴厲的訓斥——作為變量刺激組,通過特殊聲波設備,二十四小時“灌溉”不同的試驗田作物。
初步結果,令所有參與項目的研究員都震驚不已。
接受特定音頻灌溉的植株,不僅光合作用效率提升了12,生長周期縮短了近一周,更不可思議的是,它們的葉片在清晨揮發出的有機化合物成分,也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那種氣味,乾燥、溫暖,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塵土味,像極了老式錄音機裡磁帶過度播放後氧化的氣息。
而這種獨特的氣息,在沈昭岐最忠實的老粉絲群體中,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沈昭岐的味道”。
秦念慈在提交的階段性報告中,對這種氣味隻字未提,隻在結論處冷靜地標注了一行小字:“存在未知的環境音頻響應機製,其生化路徑待查。”
但在私底下,她親自監督包裝的第一批試驗田種子,在包裝袋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印上了一行幾乎無法察覺的小字:“聞得到的信念。”
信念,無處不在。
一位早已退休的老郵遞員,在騎行穿越川西的旅途中突遇暴雨,他慌忙躲進路邊一處廢棄多年的供銷社。
喘息未定,他抬起頭,看到牆上掛著一張褪色發黃的海報,正是沈昭岐代言第一屆“農民豐收節”的宣傳畫。
畫上的他,笑得燦爛。
老人下意識地從背包裡掏出一個用手帕包好的“不謝花”乾花標本,輕輕擦拭著上麵的雨水。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極富節奏感的滴答聲。
雨水順著屋頂的破瓦,一滴一滴,精準地落在角落一個倒扣的鐵皮桶上。
嗒。嗒嗒。嗒…嗒…嗒。
那頻率,那節拍,竟與沈昭岐直播間裡最經典的“三二一,上鏈接”叫賣節拍,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老郵遞員怔住了,仿佛被閃電擊中,渾身僵直。
他就這樣站了良久,直到暴雨漸歇。
他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用那支跟了他一輩子的鋼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句話:
“原來,到處都有人在替你說早安。”
第二天,他重新上路。
每經過一個村口的信箱,他都會將這一頁紙的複印件投入其中。
沒有收件人,署名欄裡也隻填了兩個字:“聽眾。”
風,把這些故事吹向更遠的地方。
在沈昭岐生命最後一站的花椒村,那棵百年老槐樹下,當年他直播時用過的舊錄音機,在沒有任何人操作的情況下,忽然“哢噠”一聲,自動啟動了。
飄出的不再是沈昭岐一個人的聲音,而是一段全新的錄音。
無數個聲音,男女老少,交替響起,說著同一句話:“新的一天,記得澆水。”那些聲音,涵蓋了普通話、川北話、藏語、壯語……仿佛來自五湖四海。
就在這片嘈雜而和諧的合聲即將結束時,一個溫柔而熟悉的嗓音,輕輕地插入,總結道:
“好嘞,輪到你們了。”
話音落下,錄音機“啪”地一聲,自動彈出了磁帶。
磁帶的表麵,凝結著一層細密的水珠,宛如淚痕。
守在樹下的老村長,默默上前,取下舊磁帶,鄭重地放進一個鐵盒裡。
然後,他換上一盤全新的空白磁帶,輕輕按下了紅色的錄製鍵。
風穿過山穀,帶著新錄下的寂靜,吹向了未知的遠方。
遠在千裡之外的總部大樓裡,秦知語將所有這些或直接、或間接的信息碎片——那份來自土地的基因報告、林晚共享的平台用戶行為數據、周執發在教師群裡的照片、秦念慈語焉不詳的實驗進展暗示,甚至還有幾封來自“聽眾”的匿名信——全部攤開在巨大的辦公桌上。
她看著這些,像在看一張正在自行生長的、無邊無際的星圖。
每一個光點,都是一個獨立的奇跡,但它們之間,又被一種看不見的引力牢牢牽引。
他們為了紀念他,建造了一座宏偉的基金會大廈,試圖將他的精神凝聚於此,化為豐碑。
可他,卻把自己化為了風,化為了雨,化為了遍布大地的土壤與種子。
秦知語忽然明白了。
他們建起了一座聖殿,想要供奉一位神隻,卻沒意識到,這位神隻早已掙脫了偶像的束縛,成為了彌漫於天地間的信仰本身。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璀璨燈火。
一個前所未有的、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她的心中破土而出,並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堅定地生根發芽。
也許,是時候了。
一座紀念碑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人銘記。
可當那個人已經成為山川與河流,成為空氣與呼吸時,任何形式的“中心”和“總部”,都隻會是一種畫地為牢的束縛。
要讓森林自由生長,就必須先推倒困住第一棵樹的柵欄。
哪怕,那柵欄是他們親手用黃金和敬意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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